重活一世,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个曾经在混沌中喊醒他的声音在这两百年间未曾出现过,他便只好每日随着自己的两个父君进行不曾停歇的修行。
当年在他出生那日看到的巨兽是他的父君之一,族承白泽;而那个穿着火红色皮毛大氅的男人是他的另一位父君,族承九尾狐,是现今仅剩的一头九尾狐。
谢臻也是一头九尾,只是现在他只幻化出了两条尾巴,又因为白泽血脉的强大,和九尾的血脉时常冲撞,导致他到现在化形都不太稳定,时不时就会露出马脚。
说到化形,谢臻的狐狸真身可以说是很好看了,一身淡白带着浅浅银辉的皮毛如月华般清濯,四肢健壮有力,可以看出未来长成一只成年九尾狐后必定是神武无比。
白泽在谢臻两百岁的时候,总爱玩自家儿子化了半人型后露出的白色的软绒的耳朵根,谢臻躲了几百次后,倒是对于自己课程表上防偷袭的那门课心得颇多。
当谢臻在这个世界度过他的第三个百年诞辰后,他终于把化身的诀窍掌握得更加纯熟了,让两个父君哭笑不得的是,谢臻对化身掌握得有多么毫无天赋,那么他对其他神诀的掌握程度便有多精绝。
白泽叹了口气,手指落在谢臻一头黑发上——没有狐狸耳朵好让他揉了,他便轻轻揉了两下儿子的头发,三百岁是道坎,年过三百的小妖兽都该出世历练了,白泽舍不得,九尾也舍不得,他们山下那些修成精的妖爸妖妈都舍不得,奈何老规矩破不得,白泽和九尾站在谢臻身后,轻轻把谢臻往外推。
谢臻也挺舍不得这世的两个便宜父君,说来这两个便宜父君反而和他相处的时间最久,感情比之亲生父母还要深厚些,他安静地轻轻抱了抱两个父君作为告别。
“隔了上千年,又有一头九尾要出世了,不知道这千军山之外的世界如今变成了什么样。”九尾轻嘘了一声,见白泽没理他,稍稍撇嘴,跟着白泽一起看着乾坤镜,看着自家小白狐端着步子挺直脊背正正经经走下山,他转转镜子,看看从其他各个方向下山蹦蹦跳跳的小妖兽,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弯起嘴角。
他们家的小白狐真是,看着都不像是才三百岁的小妖兽。
谢臻要是知道九尾的心思,估计得炸。前世作为正常人类,活了三百年还跟个小孩似的那得是多“返璞归真”了?
他下山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同类,他隐蔽了身上承了九尾和白泽血脉的特殊气味,装成寻常狐妖混在小妖兽群里,听着边上几个小妖兽叽喳起来完全不输于里那些莺莺燕燕的聒噪,心里开始后悔起来。
其实他一个人走也挺好,要不是临行前白泽希望他能和同龄妖兽结伴,免得孑然一人形影单只的孤单,照他的脚程,估计早就该到山底下了。
谢臻郁闷自己一时间的心软,怎么就答应了这世的便宜父君的要求?白白给自己找不痛快。
谢臻听着边上的桃花精又开始对自己的模样评头论足,眉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谢臻谢臻,你是狐妖的哪一脉?我认识一头红狐狸,那厮说他那一脉往上数个七八代就是大名鼎鼎的九尾狐王,但是我看他长得还没你好看呢。”桃花精陶桦一点都没看谢臻的脸色,自顾自说道,她天生就喜那些长得好看的人,看见谢臻就忍不住往人身边凑。
狐妖一脉幻化出的人形都难看不到哪里去,不过向来都是力量至上血脉至纯者,幻化出的人形越好看。
谢臻微微皱眉,离陶桦稍远一些,自古男女授受不亲,这小妖兽却连半点害臊心都没,总爱往他身上粘。他冷淡道,“我也不知自己承何一脉,天为父地为母。”
哪来的野狐狸也敢说自己祖宗是他那便宜父君?他家父君三代单传只有他这一枚战斗果实好么。
陶桦一听讷讷“哦”了一声,天为父地为母,这不就是小孤妖么?陶桦不好意思再说这个话题了,戳妖痛脚的事情她才不做。
没了陶桦缠着谢臻,谢臻觉得瞬间神清气爽了不少,看着山下隐约有了人烟,世间烟火的嚣杂声也一点点传了上来,他不由得脚下步伐加快,有点怀念自己记忆里三百年前的大黎。
他不知道三百年过去了,大黎是不是还在,那个谋窜权位的反贼一氏如今是不是成了皇亲国戚。这样想着,心里渐渐涌起一股愤恨,同时却又生出深深的茫然无力。
就算大黎还在又如何?黎铮早就投胎转世不知去哪儿了;就算反贼一氏如今成了皇亲国戚,他又能怎样?当年杀了黎铮的公傅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谢臻一边下山一边想着自己这一世活着是为了什么,不知不觉随着那些小妖兽一同到了山脚下,心里却什么答案都没有。
“哇,你们看你们看,这肯定是我老爹说的公交车!又高又有圈圈!”
谢臻听见周围突然爆发出的一阵喧闹,下意识抬起了眼睛,他猛地一缩瞳孔,这轰鸣着跑过去的巨大铁疙瘩是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