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糖把两个孩子的书包整齐放好,又取出一双备用的小拖鞋让欧阳换好,随后进入厨房,去准备晚餐的食材。
梁浅眼巴巴看着欧阳,睫毛扇动,小声说:“你经常逃课吗?”
欧阳微怔,摇头:“我没有经常逃……”
她抿唇,小脸认真:“逃课不好的。”
欧阳耳垂臊红,“我不逃课。”
“电视上说逃课上不了好大学,上不了大学就找不了工作,找不到工作会饿死的。”她顿了下,“你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就来我爸爸这里上班,我爸爸是大老板,让他封你个总经理,月薪一百万!!”
梁浅说得信誓旦旦,最后那个一百万惊得林随州咳嗽出声。
半天才定下神,动手拉过梁浅,温柔低语:“浅浅,那样爸爸会破产的……”
她突然白了林随州一眼:“爸爸你真没用,一百万都没有,浅浅不和你玩儿了。”
说完冷哼声,转身去屋里找自己的小玩具。
“……”
他觉得自己这个老父亲被深深的伤害了,同时开始怀疑,自己在浅浅心目中到底是心爱的爸爸还是移动的提款机??
林随州不敢深究,喟叹声,起身进厨房帮忙煮饭。
家里的每个人都各忙各的,只有留在客厅的欧阳置身事外。
他忐忑不安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琥珀石一样的眼睛略过厨房那双温馨的背影,又划过正教训弟弟的初一,最后看向房门深处,那里梁浅正在翻找着玩具。
这是个完整的家庭,有爸爸,也有温柔好看的妈妈。
他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温暖,只是眼前的景象越温暖,内心的落寞便越浓重。
欧阳还小。
很多记忆都不甚清晰,但他永远记得那一天,他的妈妈穿上最明艳的裙子,画了最美丽的妆容,于漆黑的雨夜中,头也不回的从高楼坠落。留给他的只有刺耳的尖叫和外婆无助的哭声。
那天过后,周围的邻居都叫他“野种”,即使随外婆搬离出那栋大楼,烙在内心的伤痕永远都不会泯灭。
欧阳不由看向初一,内心突然生出小小的嫉妒。
林初一学习好,长得乖巧,性格温暖聪明,不管老师还是学生都喜欢他,他的家人也好,就算传小纸条也不会被责骂,他仿佛是上帝遗落在人间的神子,让老天爷把所有的幸运都给了他。相比之下,他就是可怜的泥虫,什么都没有。
“欧阳哥哥……”
梁浅不知何时走到欧阳面前,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笑容灿烂:“你要和浅浅一起玩儿吗?”
欧阳扭头,她眼神干净明亮,如同星辰。
他眨了下眼,轻轻说:“你想玩什么?”
“我们给洋娃娃换衣服。”
没且等欧阳回答,浅浅便拉着他向屋里走去。
她的房间里堆满毛绒玩具和芭比娃娃,惹人眼花缭乱。
看着和梁浅手牵手的欧阳,梁深冷哼声翻了个白眼,他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上次的事儿还都记着呢,这还没过多久,就开始和他妹妹勾肩搭背。
梁深越想越气,撂下初一跑入厨房,仰头看着林随州,说:“爸,浅浅要被黄鼠狼叼走了!!”
江糖手一哆嗦,“啥?”
梁深重复道:“浅浅要被黄鼠狼叼走了。”
江糖默然几秒:“欧阳?”
梁深点头:“是他。”
江糖迟迟没有吱声,不禁抬眼瞥了眼林随州。
男人眉眼淡淡,神色如常。
“爸!!”见林随州半天没说话,梁深的小手又拉了拉他的衣角,“你管不管呀!”
“别胡说。”林随州冷淡垂眼,“妹妹才三岁,这话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们班花花的小爸就是这样说的。”梁深捏着嗓子,小手掐起兰花指,“哎呀,你要是不管我们家花花,以后迟早被黄鼠狼叼走,我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死鬼,早知道当初和李家姑娘结婚了。”
“……”
他板着小脸:“电视剧都是这样演的,男女主小时候认识,这叫……这叫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他智商不高,想得到远。
林随州冷笑声,抬脚轻踹了下他屁股:“你快出去,不要打扰我和你妈二人世界。”
梁深歪头,表情茫然。
江糖眼皮子一跳,切下一片香肠送到梁深嘴边:“出去玩儿,不要听你爸胡说。”
“妈,我不喜欢欧阳,他上次打我。”
“林梁深同志,请你记得是谁先动的手?”
“……”
林梁深同志瘪瘪嘴,自知理亏,嚼着香肠退出厨房。
烤桌摆好,江糖去叫几个孩子洗手吃饭。
为了照顾欧阳,她特意让他坐到中间,紧挨着初一和梁浅。
窗外暮色昏黄,一家人围在长桌前,气氛温馨。
“阳阳吃辣吗?”
江糖那声阳阳叫的慈爱温柔,不禁让欧阳恍了下神。
他握着筷子,盯着满桌的菜肉,半天没有动弹。
“怎么了?”
他说:“……我没吃过这些。”
小孩抿着唇,突然就低落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