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环视周遭的江糖点了点头:“我们来这边拍节目。”
大妈说:“刚也有个白净的小后生过来,你是在哪家呀?”
江糖回道:“苏老太太家。”
她了然点头:“原来是苏老师家啊,那老太太可不太好相处……”
苏老师?
江糖一怔,忙问:“苏奶奶原来是老师?”
“是呦,可是个可怜人……”大妈一边蒸包子,一边和江糖絮叨。
从她断断续续的说话中,江糖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几十年前,月牙镇只有一所学校,学校里只有两个老师,一个是苏老太太,另一个是她的丈夫。那会儿路没修好,大山封闭,周边镇子的孩子都往这所学校送。苏老太太和她先生都是老实的文化人,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教学中。可是飞天横祸,一场大火毁了这一切。
那天是午休,大多数孩子都在午睡,苏老太太和先生拼死救出几个,可惜最后……她唯一的女儿和一生挚爱永远留在了那场大火里。
对于苏老师来说,悲剧是从火灾后开始的。
小镇的人们很快揪出纵火人,他是镇中的懒汉,贪恋苏老师美貌不成,就想出放火报复的法子。那个年代的人们多数没受过教育,迷信鬼神,如今丢了这么多条人命,事出的原因又是为了苏老师,顿时认为她是灾星附身!
流言四起,她宛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苏老师逼不得已迁出了月牙镇,暂时蜗居在了月牙山上狭小潮湿的山洞里。可是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那几个被她救出来的学生因为过度惊吓生了病,高烧不退,整日梦呓,这事儿搞得人心惶惶,更加让镇民觉得妖孽作祟,紧接着矛头直指苏老师。
于是他们决定——烧死苏老师。
愚钝的镇民坚信只有大火能净化一切。
在丈夫和女儿死后的第三十天,几名强壮的男人上了山,大火封了山洞,苏老师退无可退。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一名理智的家长早些下山叫了镇外的警察,苏老师因此逃过一劫。可惜的是,她全身大面积烧伤,眼球因为感染被迫摘除。
孤身一人的苏老师被国家安置在了养老院里,直到一年前,她被确诊出癌症,苏老想落叶归根,更想陪着丈夫女儿,这才又回到这个给她带来无限悲恸的家乡。
包子已经蒸好了,大妈小心用纸袋子装好递过来,“姑娘拿好,有些烫手,你小心着拎……”
江糖回过神,接过包子把钱递了过去。
她顺着原路返回,远远地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浅浅的笑声。
晨光挥洒,老太太坐在藤椅下给浅浅变魔术,很粗浅的硬币消失的小魔术,即使看不见,老太太动作依旧熟练,像是无人时练过很多遍一样。
浅浅倒也捧场,散着头发咯咯笑个不停。
江糖进去把包子放在外面的桌上,招呼初一去拿碗筷。
“我买了猪肉包子,您先吃着,我先给浅浅梳头。”
“我梳吧。”苏老太太突然说,“你笨手笨脚也梳不好。”
日常被骂的江糖并没有生气,回屋取了梳子递给她。
浅浅的头发过于细软,每次梳起来都很难抓,老太太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扯到她。浅浅也很乖巧,窝在老太太怀里一动不动。
江糖看到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温柔下去,神态像极了照片里面的她,此时此刻,她或许是想起了丧身火海的小女儿。
辫子扎好,老太太艰难的从藤椅上站起来,“等会儿。”
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进门,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个精巧的发卡,材质是银,做的颇为细致。
眼看老太太要给浅浅戴上,江糖急忙上去阻止,“苏妈妈,这个太贵重了。”
苏老太太嘴角又耷拉了下去,一把拍开江糖的手,嘴里嘟囔:“我给我外孙女戴的,管你什么事儿。”
她举在半空的手放也不是,过去也不是。
苏老太太摸索着给浅浅带好,一双粗粝的手小心在浅浅头上摸着,感受着发卡的形状,老人家笑的颇为幸福满意,“这是我先生给我亲手打的,那会儿年轻,头发也黑亮黑亮的,可惜喽,现在都秃掉喽……”
浅浅眨眨眼,不由仰头看向了她。
她咬了咬手指头,声音软绵绵的:“浅浅也给奶奶梳头发。”
“算了算了。”苏老太太忙不迭摆手,“我这哪里是头发,你小手那么嫩,可别伤着了。”
小姑娘一听,立马委屈了:“浅浅力气小,伤不着您……”
苏老太太一愣,明白她是会错意了,反应过来后,掩嘴笑出了声儿。
这是从节目开始到现在的第一个笑,老太太笑的干净爽朗,像是孩子。
浅浅搬了一把小凳子到老人身后,哼唧哼唧踩着上前,拿过梳子笨拙且认真的给老人家扎着小辫子,很快,几个小揪揪出现在了她头顶,浅浅又把自己的小红发发卡别了上去。
完成后,老太太变得不伦不类起来,可是浅浅觉得很满意,她扑上去抱住老太太,嗓音细软:“等浅浅回去就把小玩具卖掉,然后给奶奶买假发~”
老人一听,笑的更加大声了。
江糖静静站在一边看着一老一少,她觉得这画面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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