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宁尧去坊市买了些石桌石凳,放在院子里,而至于房屋的清扫,则是他和李阳春一起收拾的。
对方干的非常卖力,热的汗流浃背。
宁尧看在眼里。
他不太喜欢以这种氛围和人相处,迟疑了片刻,他走到奋力打扫院墙的李阳春身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春哥儿,歇一歇,晚上我请你喝酒!”
李阳春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连连点头:“好!好!”
收拾了足足将近一个多时辰,原本灰尘满地的小院终于干净了许多,至少能住人了。
因为清洗要用到水,宁尧用水桶从已经取掉井盖的水井中提了一桶清水,他看着水井下面,黑黝黝的透着一股凉意,再加上井边的槐树一动,沙沙的声音混杂,确实有股子阴森的意思。
宁尧仔细的盯着井下,似乎看到水面有些无由的扭曲,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总是回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些恐怖电影。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宁尧冷不丁的冲着井下喊了一声。
李阳春被吓了一跳,转头问道:“怎么了?”
井下一片死寂。
宁尧摇了摇头,“真是自己吓自己。”
说罢,提着水就要走。
忽然,他脚步一顿,猛地又转头冲着井口大吼一声:“妖孽,装神弄鬼,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还不快快现出原形!大威天龙,般若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嘛空,飞龙在天!”
什么都没有发生。
风儿轻轻吹……
“新竹,你……”李阳春显然不能理解宁尧的行为。
“这是我遥远家乡的两门道派的驱邪捉妖咒,我试一试,看有没有用。”宁尧抿了抿嘴,提起水桶:“若非这房子没有问题,那就是前朝的剑确实斩不了本朝的官。”
李阳春听着宁尧天马行空般的语言,感觉脑仁一阵阵的生疼。
什么跟什么啊……完全听不懂。
……
入夜。
更夫敲了一遍锣之后,宁尧与李阳春两人各自带着些酒气从一家小酒馆分开,对方回了县衙,而宁尧则直奔槐花巷的宅子。
大魏是有宵禁的,但负责巡城的衙役和更夫在确认了宁尧的身份后,也没拦他,毕竟日后是在一起当差的兄弟,除了陆班头那种缺心眼的货,没有谁会随意的去得罪同事。
宁尧腰间挎着两柄刀,一把是衙门配发的官刀,粗制劣造的货,只能用来吓吓人,不知道是宁尧运气太差领到了一把三流刀,还是低级衙门的衙役都是如此。
而另一把,准确的来说不像一把刀。
它就像一截铁片被打磨成刀的形状,很长,开了锋,没有护手和刀鞘,看上去非常简陋可怜。
这是宁尧曾经在死人堆里捡来的,虽然样子难看,但是非常实用、而且锋利坚固,无论是破甲还是砍人,都是一击即溃。
这些年它陪着宁尧也砍过不少人的脑袋,算是宁尧当之无愧的第二生命。
刀在人在,刀亡人亡的那种。
回到槐花巷,宁尧并没有急着推开门走进去,而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目光落在地面白霜般的星光,心头顿时放松了下来。
四周静悄悄的。
这种感觉,真是安逸啊……
他有点想念故乡了。
当然不是那个混乱的罪州,而是更远的那个故乡。
“还是没有北极星啊……”宁尧眯着眼睛,身体后倾看向天空,那是一片和曾经的故乡完全不同的星海,没有熟悉的星座……与月亮,天空就只是一片星海,除了星星,没有任何东西,他双手托腮,感叹道:“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去了。”
“其实在这里也挺好……至少以后也能混个有编制的差事,这里的官吏也还算是有职业道德,给了钱,就给办事,比故乡那些人好多了……”宁尧嘀嘀咕咕的发了一阵牢骚,忽然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他站起身,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星光下,一名面容姣好的白衣少女站在那里,施施然向宁尧一躬身:“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