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凤仙宫的娘娘,送出了第二柄剑。
与第一柄凤雏不一样,这柄“风仙”,不容拒绝。
江轻衣的血液之中,此刻已被蛊虫爬满。
他的思绪有些飘忽,不受控制,踉跄两步,眼皮如有千斤之重,勉强睁开眼后,居然发现自己早就头重脚轻地栽倒在地,回头去看,自己不知何时,此刻竟是挣扎着跌出了十几步的距离,身后一条泥泞血迹。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起来。
江轻衣低垂眉眼,一只手撑起身子,努力让自己保留着最后的一丁点清醒。
他不知道,这些蛊虫种满之后,自己会不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只有空壳,没有思维?
紫袍大国师早些时候修行过分神之术,下九流的控弦之术,将自己的这具空壳,推上西关藩王的位子,便成了一件容易到了极点的事情。
真是一个天大的如意算盘啊。
江轻衣自嘲的笑了笑。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动作缓慢,艰难褪下了一身破烂的沉重红甲,将其堆砌起来,半边身子倚靠在破烂红甲之上。
剧烈的疼痛,为何蛊虫钻心,像是火焰焚烧?
江轻衣甚至嗅到了一抹朱雀虚炎的气息。
但他无力反抗了。
他太累了。
他想休息一会。
他知道这一次,他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所以他死死睁大眼睛,尽力与体内的蛊虫做着最后的对抗,控制自己的每一寸每一缕肌肉,将挂在腰间的木剑,取了出来。
江轻衣唇角微微拉扯。
他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都说西妖,大殿下......是世上最恶毒的女人了。”
褪下红甲的儒将,一边咳嗽,一边呢喃:“可娘娘......你比她们恶毒多了啊。”
江轻衣抬起头,后颈靠在堆叠红甲上。
他木然地闭上了眼,手指反复摩挲着任平生留给自己的木剑。
平生只愿你平安......
可笑又荒唐。
想到自己睁开眼后,还要作为一具行尸走肉,活着替北魏朝廷办事,江轻衣的心底就涌出一阵厌恶。
死了就死了吧。
他举起木剑,颤颤巍巍,最终对准自己的眉心。
落下之时,木剑被人四根手指死死捏住,不得下落分毫。
微怔一下。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带着愤怒的声音。
“江轻衣......醒来!”
......
......
大稷山脉外十里。
紫袍大国师面色依旧平静,说道:“再射。”
阎小七手指抹过牛角长弓,这一次没有搭剑,搭上了一根普通的黑色箭簇,箭身上当然萃过了毒。
她锵然一声松开弓弦,天地一抹箭道划过——
然后她听到了玄上宇依旧漠然说道:“再射。”
阎小七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
这是森罗道大殿下继射出凤仙之后,第三次张弓搭弦射箭,前两次已经动用了全部大金刚体魄,去了一半修为的她,在搭弦之时就有些余力不足,呼吸之时带着气喘,面颊不正常的红润。
第三箭射出之后,阎小七的肌肤之上,血管猩红如蛇,几乎要跃出雪白肌肤。
玄上宇淡淡说道:“再射。”
几乎是全部心力都穷尽的女人,蹙起眉头,面色如冰山不变,已经做好了透支生命的准备。
紫袍大国师忽然抬起一只手,止住了她张弓的动作。
玄上宇望向天边,皱起眉头,轻声说道:“走了。”
阎小七有些微惘。
玄上宇认真说道:“还有人要来,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
森罗道大殿下还没有反应过来,身旁的紫袍男人已经不容反抗的抓住自己肩头,一黑一紫两道衣衫,被拖曳吞噬,刹那消弭在原地。
......
......
凤仙之后的第二箭,气势依旧如虹,只是不如第一箭那么惊艳。
这一箭同样射穿大山,射过平原,顺着上一箭的轨迹,射出一条齐长的箭道。
第三箭气势远不及第二箭,两箭先后射出,却几乎同一时间抵达。
对准的目标依旧是江轻衣。
只不过被人一袖砸偏。
那人站在江轻衣身前。
袖中捏转的佛珠,被两箭的气机打散,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他抬起头来,看着尸横遍野,最荒唐的是,江轻衣居然被凤仙宫主人种下了蛊虫。
于是第二次愤怒的声音,响彻大稷山脉。
“江轻衣......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