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司马佑安一人之言,终究不可全信,当晚,大雪停歇,露出夜空星辰之际,他让无虚道长扶着他去了观星台。
因有司马佑安的提前预警,所以他着重观察代表水的星位,脑中不断闪现古籍中的话,“石氏曰:‘辰星犯守水位,天下以水位害,津关不通;一曰大水入城郭,浸伤人民,皆不出二年。’”
与星象正相契合!
水星忽明忽暗,遮掩在其他星之后,就像如今大雪纷飞,却只是暴雨前兆一般,将自己藏匿了起来,若不是以怀疑监测之态看之,只怕还不会发现。
短暂又美丽的星空就如同老天爷最后给的机会,厚重压抑比之前还要宽广的乌云重新覆盖了上来,它挂在天穹之上,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下来,又近得好像随手就能触碰到它似的。
纵使日月交替,星光、月光、日光,也再无一丝能穿透云层。
飘飘扬扬的雪花儿落下,落在了空空子花白的发顶、缀在他睫毛和胡须上,让他从心底里冒起凉来。
待司马佑安和陈柏卓艰难地走到道观时,已经走热浑身冒着热气的两人一下就察觉出了不对。
道观太安静了,小道士们呢?平日这时,他们吃完朝食,合该做早课才是。
司马佑安稍一寻思,抬脚往一个方向而去,陈柏卓赶紧拎住他后背的背篓,迅速将两人带来的东西放到厨房,快步追上司马佑安。
来到观星台,果然见到在薄雪中紧闭双眼,快成了一个雪人的空空子,在他身旁是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无虚道长。
小道长们胆小害怕的已经在旁边偷偷抹眼泪了,大得则仗着自己年纪小,爬到高台上,给空空子擦雪,见到司马佑安回来,顿时提高了声音:“师祖,空忱子回来了!”
空空子睁开了那双清澈可以洞悉人心的眸,雪花簌簌而下,两人隔雪对视,一眼化作万般句话。
他颤巍巍伸手,无虚道长赶紧上前搀扶。
他站在观星台上,因他长时间在外嘴中已无热气,便是说话都没有哈气,他沙哑着嗓子问:“《黄帝占》曰‘辰星出北河戍间,若留守北戍;若居南戍间;若守两戍间;’后一句是什么?”
司马佑安十分恭敬地比划:“为天下有难起,道不通。”
“空忱子,抱朴真观以及周边县城合该庆幸有你。”空空子说完,扭头看向无虚道长和一群小道长们,他目光悲悯又坚定,说道:“你们生在此世间,入本观,幸也不幸。”
小道长们不知这是何意,无虚道长却隐隐察觉到了,他握紧空空子的手,笑说:“尚能活着已是幸事。”
“好,甚好!”
空空子大笑不止,山间回音久久不散,而后倏地停歇收敛神色,道:“抱朴真道观弟子听令!”
所有人正衣冠排排站到空空子身前,便是无虚道长也如此,他们紧张又热忱得看向空空子。
“半月之后,大雪停,暴雨至,湖面涨,水漫四野而后冰冻万里,生灵惨绝,天下有难,尔等既入道中,便应扛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