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这边,因为用上了细绵土,官道已经挺通达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用了不短的时间在返程上,待马车如今,都是中秋节前。
侍卫们得到恩典,在太子回宫之后就可以原地解散休息三天。赔光光和裴珩一起到御前复命,一并带去的还有两组相片。
一组是裴珩买回来的那个,秦国都城的风景照。
另外就是赔光光拿着的,他和亲娘以及姐姐拍的。
父子见面先是寒暄了一阵,裴乾问他们此行有什么收获。
收获?
那就大了去了。
像是秦国现在比大梁强太多了,法律完善医疗发达工厂学校犹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商铺一条街生意红火其他国家的都带着特产去那头开店了……最重要的是你女儿我六妹妹已经长开变成个超级大美女,她很“惦记”你提起来就火气旺盛。还有赔光光他母亲牛逼,风采更胜当年,人不稀罕回来跟你个糟老头子重修旧好……
想是这么想,裴珩敢说吗?
他不敢。
他道:“在那边受的惊吓太多也不知当从何说起,好在儿臣带了相片回来,父皇只要看过就知道那边是什么样子。”
相片?“什么东西?呈来给朕看看。”
裴珩取出他准备好带来的相片交给李忠顺。李忠顺只看到最上面一张,就大为惊讶,到底是御前伺候的,他没失态,双手拿着那叠相片走回去弯腰呈递给皇上。
裴乾接过去一看,表情变了。
他快速的翻了一遍,看得越多表情就越严肃,全看完以后,整个人哪还有轻松的样子?
“秦国一共才十来年的历史,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我和九弟也是恐怕只用说的不能让父皇您和各位大臣深刻了解现在的情况,才买了套这个。”
赔光光摇摇头:“是五哥发现了买回来的,儿臣当时随母亲出去参观了,没能参与。”
“只是买了套相片而已,九弟的贡献比我们都大。”
裴乾就问他做了什么?
自己吹自己总归不太合适,故还是裴珩说的,他把秦国那边国立大学的情况讲出来,说那边教授的东西很先进,并且从明年起也会招收外国的学生。“他们对我们有成见,本不打算招梁人,是九弟前去求了情,那边说他去读的话倒是可以带几个伴读的。”
他去读?????
他是国之储君,还得交给外人来培养,笑不笑话姑且不论,哪知道他出去之后会学成什么样子?
裴乾直觉反应就是不成。
赔光光是同他相处最多的儿子,一眼看出他的想法,说:“我娘说了,若我不去,他们的学校绝不对我们梁国开放,谁去讲情都不好使。”
要是没看到那叠相片,不知道两边差距已经大到这个地步,裴乾兴许能稍稍硬气一点。
现在他凭什么?
裴乾又是个疑心病重的。
那女人说一定要太子入读,裴乾就感觉这里面有算计。
可就算知道有算计,他还得把人送出去,想想就很糟心。
“关于这个,朕要再盘算一下,回头再说。除此之外,太子你还做了什么?”
“我和母亲进行了坦诚的交谈,了解到当初的情况之后,我非常愧疚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误会母亲。好在母亲宽容大度,她一句也没有责备我,从我们入秦第一天起就对我非常关照,母亲同我讲述了她这几年做的事,带我参观了她努力的成果,我们还拍了相片。”
裴乾李忠顺:???
回来路上已经听过太子自我检讨的裴珩:……
就知道会这样!
好狐狸精娘娘真是个自身魅力超强很轻易就能感染别人的女人,裴珩带入过她,觉得她心里不可能那么光明坦荡,但她真就一句也没责备太子,甚至面对随太子一同赴秦的这些人,她的态度都很不差,结果导致这一票人都觉得八年前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恐怕另有隐情。
这群人一旦萌生这种想法,能不告诉身边人?
他们还只是顺带的,关键是太子。
去的时候太子分明就是不高兴想去拿说法的心态,跟那边一见面他就被搞定了,甚至还有被策反的迹象……
他这一回来把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一说,对父皇的杀伤力简直巨大。
这就是好狐狸精娘娘的报复!
你看看,这会儿父皇那个脸色,就跟三天没解手似的,看着都憋。
赔光光本来等他接腔,比如主动提出想看看相片,他不就能把美妈美姐拿出来显摆一下?
结果裴乾就那么憋着,也不吭气,赔光光只得自发将相片掏了,问:“儿臣同母后还有姐姐的相片,父皇您看看吗?”
裴乾扫了李忠顺一眼,李忠顺又去替他接了太子呈上来的相片。这次他也瞄到一眼,非常惊讶。
裴乾有心理准备,他之前听人说过,秦国的女亲王年轻并且貌美,他猜到那两兄妹可能都是长生不老的,但在看到相片的时候,人还是受到很大冲击。
相片上冯念的样子既熟悉又陌生。
她还是一样的美丽动人,岁月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这模样和八年前,甚至十年前都是完全一样的。
但她又很陌生,无论打扮或者气质都改变了。
裴乾捏着相片的手发紧,他盯着三人合照里面坐在沙发中间的冯念看了很久,之后才把目光落到旁边比她稚嫩一些的漂亮女孩身上。
那女孩半披着头发,头上戴了顶样式简单的宝石发冠,她挽着冯念的手,眼神是落在镜头上的,那眼神怎么说呢,带着胜利式的傲慢。
只看这张相片裴乾就读出很多东西。
她好像在说秦国不比你梁国差,我也不比你的继承人弱什么,没你我们过得同样很好。
三人之中,冯念和六六都是老拍照的,她俩知道怎样拍出来才最好看,赔光光是新手上路,哪怕拍那天一直有人告诉他可以坐近一些,下巴要压一点,带上笑,不用这么拘谨……拍出来的相片他还是最憨的那个。
憨不憨倒无所谓了,关键是他那个打扮,裴乾看了大为不悦,把相片往御案上一拍,黑着脸问他:“你穿的什么?是秦国现在时兴的打扮,你一过去就把咱们的传统抛开学了他们???”
“儿臣没有。”
“证据在朕手上你还狡辩?”
“只是为了照相才这样,因为母亲和姐姐都是那种打扮,儿臣着太子常服跟她们坐一起臃肿得很,看着奇奇怪怪的。这个衣裳是他们那边时兴的衣裳,帽子不是流行,娘说这是照相馆为外国人提供专门用来遮发髻的。
父皇您不用纠结这个,明年要报名去秦国读书的话,过去也要穿校服,那校服跟这差不太多,只是没那顶帽子。
秦国那边人都忙,穿着上以简便为主,除了在家颐养天年的老头老太,其他人不太穿阔袖长衫。也不是说他们就摒弃传统服饰了,祭祀和节日典礼上大家还是会穿的。”
这一段,赔光光说得有理有据,裴乾听了还是闹心。
咋说呢。
他就有种感觉,好像自己在和那女人的博弈中输了。
他精心教养了八年的儿子,只不过去见他母亲一面,过去就被洗了脑,去之前说是想不通去跟她讨个说法,可实际上呢?却是他被对方说服了,自己心虚起来,处处迁就着她们。
裴乾确实盼着太子能同那边修复关系,但他想看到的不是这样。
“太子你是我们梁国太子,你记得吗?”
赔光光站直了颔首应道:“儿臣不敢忘记自己的责任,此番前去看到娘和舅舅心血浇筑的城市,非常震撼,儿臣应当向母亲学习,也让我们梁国百姓过上好日子。”
裴乾应该欣慰的,太子虽然好像又倒向他娘那边了,但他生在梁国长在梁国,他知道自己是梁国储君,还明白身为储君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