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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涕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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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声音:

“你总是对孩子很心软……贝丽。”

“……因为他们太柔弱了。”

“柔弱?”

“只能被动地承受世界的施与,好,或者坏……”

****

“到了。”

柳余停下脚步。

面前是一道巨大的裂隙,附近荒无人烟,什么都没有――

确切地说,是所有的一切,都被裂隙中间那道巨大的旋涡吸了进去。

飞沙走石。

阳光也像被吞噬了。

整个空间黯淡无光。

柳余一下子飞到天上,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闭上眼睛,感觉到空气中似乎存在着某种具有爆破力量的粒子――

那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具有极强的破坏性。

这时,一道气浪翻涌而来,柳余睁开眼睛,指间一弹。

一道蓝色的光点爆出,与那气浪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远处的贫民窟有人探头探脑,他们都看到了空中的袅娜身影。

“那、那是――”

“东区的神殿又派人来了吗?”

人们不约而同地匍匐下去,祈求救赎。

柳余眉毛微蹙,手指缭绕间,一张密密实实的蓝色大网朝裂隙方向罩去。

可谁知还没触到,就被黑色的旋涡吸了进去。

那吸力如此之大,险些将她也吸了进去。

一只黑色神力化作的大手揽住她,往下一拽。

柳余被拽落了地。

“你怎么想?”

她转头,问身旁始终缄默的人。

他于风浪中挺立、岿然不动,斗篷已经被风吹落,于漫天的黯淡灰雾里,那张脸有种玉质的剔透感。

圣洁而华美。

一泓绿眸如水,落到地上的裂隙:

“明塞顿是我创造的第一个世界。”

“所以,你创造的世界出现裂隙……”柳余想起迷雾之地也出现的裂隙,“这意味着…什么?”

她悚然一惊。

青年抬起眼睛:

“不必担心……等我的身体醒来,这些裂隙就会修复。”

“可是裂隙会扩大,也许等你醒来,明塞顿星球的一切都消失了。”

“贝丽,你要习惯……世界总需要牺牲。”

青年的表情有种静谧的华美,也冰冷。

柳余咬住唇,她不是圣母,却也无法对着群体的灾难无动于衷。

她不是盖亚。

她不是看着鱼缸长大的,她是鱼缸里的鱼,她从弱小走出,曾是人类――

或者,现在也是。

她总算理解为什么灾难片里的那些小人物总在最后,做出人们意想不到的事了。

除了反社会人格,没人能视而不见。

“既然无法填上……”柳余回忆着图书馆里看到的那些书,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个合用的魔法阵。“稳定,对,稳定,不让裂隙扩大造成更多的灾难……”

“极环。”

“啊!对!”柳余眼睛亮亮的,“极环九芒星阵。”

极环九芒星阵画起来不难,材料虽然琐碎,但也难不倒已经活了无数年、藏有无尽宝藏的某位神o,而其中最关键的一份“神之血”――

柳余将一个小小的拇指瓶从怀中取出。

拔开塞子,倾倒。

两滴金色血液瞬间滴入凹槽,“轰隆隆――”

水银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一座巨大的九芒星阵凭空出现。

远远看去,华丽非常,整个天空都被这银色照亮。

远处西区的神殿塔楼上,十几个白衣神使同时浮空,他们眺望着西区:

“那、那是什么?”

红衣主教拄着权杖,也飞到了半空。

浮空术让他飞得更高,鹰眼术让他看得更远。

他眯起眼:

“是禁咒魔法阵!”

“禁咒魔法阵?”

“九芒星……你们看,天边亮起的星辰……”

白衣神们使看向权杖指出的方向,在水银直冲天际的地方,隐隐有九个银色的光。

“走,去看看!”

红衣主教一挥权杖,率先飞了出去。

数十个白衣神使也跟着往东区掠去,浮空术托着他们在屋檐上飞驰,不到一会,就到了禁咒魔法阵设立的地方。

那儿,已经空无一人。

曾经吞噬了一整队黄金骑士、和许多英雄的黑暗裂隙,已经被亮银色的禁咒魔法阵包围。

连空气都变得安静。

“也许……”红衣主教将心中的猜测收回,吩咐神使们,“去附近问问,是不是见到了不寻常的存在。”

而在红衣主教派人四处寻找他们时,柳余正站在街道的不远处,看着转角――

那儿,一个长满络腮胡的壮汉正试图从一个瘦弱的妇女怀里,扯出孩子。

他们身后是一个豆腐块大小的房子,屋顶铺了稻草,墙壁是木板拼的,颤颤巍巍,仿佛一阵风来就能把屋子吹倒。

透过破破烂烂的门,能看到屋里简易的木板床,和不知打哪儿捡来的方桌。

家徒四壁,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三人拉拉扯扯,妇女牢牢地抱着孩子,就是不肯放。

孩子在她怀中闷头哭嚎:

“不!不!我不要离开母亲!我不要离开母亲!”

那声音还带着奶气,有些耳熟。

壮汉踹了妇女一脚,嘴里还骂骂咧咧:

“你要是继续留着这小兔崽子,也给我滚到外面去!”

“霍尔!她是我们的女儿。”

妇女祈求地看着他。

“她已经四岁了,足够了,你看隔壁的丽莎,她被巴顿卖给了一个老头,听说已经折腾死了……把她给我,或者,你也给我一起滚出去!”

有个稳定的、强壮的伴侣,在这个贫民窟有个落脚之地,对这儿的女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否则,她就要像外面的女支女一样,不是哪天被一个有变态癖好的客人折磨死,就是死在不干净的病上。

能真正逃离西区、去东区的,要么是那些幸运的神眷者,要么……就是能扒上一个阔绰的贵族老爷,被当情人养起来。

柳余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身旁的青年看了她一眼:

“我以为你会去帮忙……贝丽。”

“不,我在心里跟自己打了个赌。”

“噢,赌?什么赌?”

“赌那个母亲会不会遗弃那个鼻涕虫。”

少女的视线落到地面。

污水里,一只蓝色的棉花糖掉在那,像是染了褐色的、肮脏的陈血。

小鼻涕虫奶声奶气的声音还在耳边。

“母亲说,坏人都是这样骗小孩的!”

“当然,母亲最爱我!”

“我、我可以将它带回去,给母亲尝一口吗?”

会……遗弃吗?

“我希望你赢,贝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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