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
“看看这个破碎的世界吧,弗格斯小姐,难道您不曾疑惑过,为什么总说,您破坏了秩序?这就是秩序……这就是破坏秩序的代价。”
柳余看向大地之上的裂隙,以及上空的黑洞:
“你是说这些……是我造成的?”
“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就像唐英。但唐英只是小虫子,而你,弗格斯小姐,你是只大虫子……原本你也是小虫子,如果你安安分分地当一个普通人,那也不会有什么,可你的贪婪让你的欲望永无止境……”路易斯痴迷地看着她,“你一步步地走,走到今天,成了神……”
“你的力量让世界本身感到了威胁。”
所以,世界在排挤她?
就像女人生孩子,越大的孩子,就需要越大的裂口。
路易斯看懂了少女的脸色,更是大笑起来:
“没错,时间过得越久,世界就破裂得越厉害。父神已经拖不下去了……接下来,他的骨骼和血液,将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迷雾之地是这个世界的中枢,在这儿往外输送……裂隙将会得到填补,世界将重新变得完整……而你,也会得到这个世界的真正承认,因为它将混有父神残留的骨血和意志。”
“我不要!”
光想到这一幕,柳余就快窒息了。
她放开路易斯,飞到半空。
“不要,盖亚,不要……”少女落着泪,看向半空中的盖亚。她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去拥抱他,想要将他与裂隙、黑洞分开,却只是徒劳无功。“不要,盖亚,不要……我不喜欢这样……”
路易斯仰望着天空。
他黑色的袍子在雨中被淋得津湿:
“弗格斯小姐,知道什么是神么?”
“神是秩序,是守则。自父神降生起,规则和秩序已经印在他的骨血里,可你蛮横地出现,夺走他的理智和情感,他爱你的每一天,都在违背他的原则。”
“这一年,他将身体留在这儿,堵住缝隙,又将情感和执念抽离,变成化身去陪伴你。这一段偷来的时光,是父神此生唯一的一次放纵和贪婪。神啊,在爱人面前,也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可怜虫……”
路易斯又哭又笑。
“闭嘴!你闭嘴!不许你侮辱他!”柳余手中的神力索再次套住他的脖子,“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路易斯微笑:
“那也很好,我可以陪着父神一起死。”
“疯子!”柳余狠狠地把他拽倒,很快又求他,“路易斯,路易斯,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有那么多条命……”
“抱歉,弗格斯小姐,”他悲哀地看着她,“我也没有办法。”
随着他话落,柳余心一狠,神力化作利刃,“轰隆隆”往盖亚和黑洞粘连的地方斩去:即使这要伤到盖亚的身体。
可气势汹汹的利刃在碰到黑洞时,化作了微风,一下滑了过去。
再来几次都是如此。
“……没用的,弗格斯小姐,父神要欺瞒一个人、要做一件事,从来没有不成功的。”
“不!”
柳余不信。
她向黑洞跳去,却只狼狈地撞上一层软弹的薄膜。
少女狼狈地跌落在地。
路易斯的声音突然传来:
“生命之树已死。”
“现在……轮到父神了。”
柳余猝然抬头,却见黑洞之上美丽而脆弱的神o睫毛颤了颤,下一刻――他那罩了一层薄透冰翳的脸龟裂成一片一片,而后,被风一吹,化成齑粉。
“盖亚!”
她惨烈地叫了起来。
半空中,那美丽的神o仿佛只是一个泡影。
什么都没有了。
空气中,仿佛有清妙的、温柔的声音传来:
“贝丽,别哭。”
贝丽,别哭。
柳余一下哭了出来。
盖亚。
盖亚?莱利斯……
路易斯走到她身边:
“你以为梅尔岛只是困住你的牢笼和枷锁,但同时它也是守你的堡垒……梅尔岛是这个世界唯一一座永世漂流、永不沉没之岛。只要你在岛上一天,就不会被世界探知……”
“父神爱你,爱得很挣扎。”
山河在无声震颤,一片模糊里,柳余仿佛看到裂隙在被迅速修补,淅淅沥沥的雨停了,而后,阳光和彩虹出了来。
荒谬。
真荒谬。
盖亚没有了,可世界恢复得那样快,仿若一切都不曾发生。
她转身。
“你去哪儿?”
路易斯问。
“回家。”
柳余去了石头屋。
草莓蛋糕和面还是离开时的样子,神术将一切保持得很完美,青瓷碗上还冒着热气。
柳余拿出银筷,抄起面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才觉痛彻心扉,捂住胸口哭了起来。
她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这个……他留给她的这个……
“骗子,盖亚,骗子……我们明明说好……今年、明年、后年,以后的每一年,你都在,你永远都会陪我过生日、吃蛋糕……”
她还没告诉他,她的不甘没有了。
她还没告诉他,他可以转正了,他怎么就走了呢……
模糊的水光中,她仿佛看到,案板前美丽的青年朝她伸手:
“噢,贝丽,你怎么又哭了……”
对,我哭了。
狠狠地哭了。
快来哄我。
浅绿色的窗帘被微风吹得荡了荡,阳光里,一片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