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常没啥区别,就是脸色跟个鬼似的。
也是,他已经是个鬼了。
他抹了把眼泪,一边给顾锐擦脸,一边用玩笑的口吻,说:“从前你总对我说,孙秋怡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好,现在好了,你把命都给她了,好有个屁用!”
“我其实不怨她,真的,换了是许一宁被他们欺负,我也会杀人,有一个杀一个,有十个杀十个,我只是接受不了你就这么走了。”
“你放心,等我缓过劲来,我会好好照顾好他们的,以后这个家我……”手和话同时顿住,他全身的血液都向眼睛一处流去,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针尖。
他哥右上腹的地方,有一道极长的,狰狞的疤痕,用针线缝起来,缝得很粗糙。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轻轻一碰,又缩了回来,这疤痕是新的,因为线头是湿润的,被血浸湿。
为什么会有这个疤?
顾湛冲出去,一把揪住老吴死命往里面拖,老吴小吴都被他吓了一大跳。
吴三忧连声叫:“顾湛,这是怎么了,这是?”
顾湛把老吴拖到冰柜前,声音颤得不像样,“你……瞧……瞧……为……为什么……会……会这样?”
老吴一看那道疤,脸色变了变,重重叹出一口气,“小兄弟,下面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惹上麻烦。”
顾湛拼命点头。
老吴一咬牙,“你哥的肝被摘走了,多半是签了无偿器官捐献之类的,但也有不签的……哎啊,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你也别多问了,赶紧换了衣服走人吧!”
顾湛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一只手从他右腹伸进去,活生生扯下了他的脏器。
他痛不欲生。
从殡仪馆出来,他一句话不说,车子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让吴三忧先回宿舍,自己坐在学校门口的台阶上,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
他哥的肝被人摘走了?
被谁摘走了?
放在了谁的身上?
谁签的器官捐赠?
一包烟抽完,他拿出手机给医学院的高中学长打电话……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刺进他的眼睛时,学长的电话回了过来:“昨天整个帝都只有一例手术是器官移植,是在人民医院做的,肝部手术,捐赠人是一个死刑犯,受捐的人姓许,叫许书阳。”
顾湛的手机“叭”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屏碎了,却还能传出学长的声音。
他已经听不见了。
许书阳是许兴利的父亲,是许一宁的爷爷,如果没有记错,他已经是七十八岁。
七十八岁的人活下来了,儿孙满堂;四十不到的顾锐却死了,他甚至没有机会看到他弟弟戴上学士帽。
顾湛吐出最后一口烟,掐灭烟蒂。
哥,黄泉后土,你可千万别急着去投胎,你得看着你兄弟把害死你的人,一个一个送进地狱!你再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