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京市飞海市的航班缓缓降落,机舱内空姐声线甜美地语音播报,提示各位乘客下机。
明玥戴着鸭舌帽低着头,行色匆匆随着人群往外走。
今夜天空像打翻了砚台,墨色渲染出浓稠夜色,无边无际的昏暗笼罩着这座繁华富丽的城市。
这个点路上几本上见不到行人,车辆也寥寥无几,抬头便能看见遥远悬挂在天际的东方明珠,莫名给人一种火树银花的冷清。
一个人也没有的街道,明玥望着四周,心里空荡,也很迷茫。
定机票来海市完全是一时冲动,到了这里她才有些后悔,见了面应该说些什么,她这样不管不顾跑过来会不会被他当成疯子?
更可笑的是,她甚至连他在哪都不知道,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过来了。
沿街店铺都已经打烊,只剩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
明玥推门进去买了酒和面包,坐在江边长椅上边吹风,边喝酒。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铝制易拉罐沁出一层冰凉水珠,冷意从指腹扩散到全身。
江面拂来潮湿的冷风,明玥长发凌乱地打着圈,她灌了口酒,眯着眼睛看对岸的霓虹高楼。
不记得当初,是从时候开始喜欢上贺明礼的。
也许是他摁着男孩逼着他给她道歉的时候。
也许是他在她痛经给他煮红糖水的时候。
也许是他在她快被车撞奋不顾身冲出来的时候。
更或许是他那晚在情迷意乱时说喜欢你的时候……
这段心事被她藏在心底最深处,阳光照不进来,只能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生根发芽。
嫁给贺明礼,明玥一点也不高兴,因为贺明礼要娶的,从来不是明玥。
贺明礼娶的是与贺家定了婚约,能够给他资金的明氏集团董事长二千金明玥。
她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年少时代贺明礼与温暮云站在一起的画面,阳光落在少年的校服上,少女裙摆在微风中飞往,至始至终,她都只是个局外人。
明玥逐渐觉得意识变得混沌,心里的情绪发酵,酸涩像潮水涌上了眼眶,她捂着脸喉咙哽咽,不知不觉就想起一首很应景的歌。
“我知道他不爱我,他的眼神说出他的心,我看透了他的心还有别人逗留的背影,他的回忆清除得不够干净,我看到了他的心演的全是他和她的电影……”
“……”
明玥一直以来都有个毛病,喝醉了就会变得特别啰嗦,每一句话都要反反复复地说。
可现在她一个人坐在江边,没有唠嗑对象,就只能翻出手机发给谢眠。
电话通了好久,对方才接:“小玥,这么晚了还没睡?”
明玥一愣,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发现自己好像拨给了明辞书。
这会她晕晕乎乎,也没意识到拨给了明辞书有什么不对劲,把手机贴到嘴边,抽着鼻子:“辞书哥……”
“……”明辞书声音瞬间清醒不少:“小玥,你怎么了?你在哭吗?”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独处的时候还能忍着,可一道有人关怀和问候,就像找到了释放的口子,明玥就是这样一个典型。
她捧着手机克制地呜咽着,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明辞书听不太懂的话。
只言片语里,明辞书拼凑出了信息是——贺明礼出轨了,明玥得到消息后来了海市,现在她一个人坐在街头,还喝了很多酒。
深夜,陌生城市,一个喝醉酒的女孩,明辞书越想越毛骨悚然,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披上外套就往外走。
“哥,我讨厌贺明礼,我要跟他离婚,他就知道欺负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他。”
“你坐那别动,我现在就过来找你,别跟陌生人说话啊。”明辞书一面在电话里安顿妹妹,一面用客厅座机给贺明礼打了电话。
接到明辞书电话时,贺明礼酒醒了不少,不过那酒后劲足,他头有些昏昏沉沉。
睡眠被中途打断,贺明礼耐性也极差:“哪位?”
“贺明礼。”
贺明礼几乎第一时间听出了明辞书的声音:“什么事?”
“你现在在哪?和谁在一起?”明辞书此刻心情非常不爽,跟吃了火.药似得,语气很冲。
贺明礼揉着微蹙的眉心,他并不觉得明辞书凌晨三点给他打个电话只是为了嘘寒问暖,不过还是如实道,“我在海市出差。”
“我妹说你……”明辞书忍了又忍,憋着没把出轨二字说出口,暴躁道,“我妹现在来海市了,喝了很多酒,现在她一个人在大街上。”
贺明礼倏地睁开眼睛,嗓音沉了几分:“她现在在哪?”
贺明礼赶到时,明玥正像条流浪狗蹲在路边,明辞书弯着腰拉着她手臂哄她起来,她死活不听,一个劲地哭,嘴里念念有词。
明辞书看到贺明礼,脸色倏地变得十分难看:“贺明礼,我妹说你出轨了,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明礼目光落在明玥身上,眉心紧紧皱成一团:“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我没做过。”
明辞书冷笑一声,用力拽住贺明礼的衣领,微微敛眸,眼神又黑又沉:“我不管你你他妈到底做什么了,但是我现在看到我妹这样,我心里很不爽。”
四目相对,空气里仿佛有火花在碰撞,贺明礼神情很平静,气势却当仁不让。
“我说了,我没有。”不等明辞书说话,贺明礼把自己的衣领扯回来,大步流星走向明玥。
迷迷糊糊之中,明玥似乎有所察觉,仰着头,泪眼迷蒙地望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贺明礼:“呜呜呜……”
“怎么了?”贺明礼单膝蹲下,语调放得很轻很缓,轻轻将她脸颊的泪水拭去:“怎么这么晚到海市来,也不跟我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