嫧善摸一摸发顶,似乎真的有些松。
在后院把发髻重新扎了一通,回来堂前,见陆町豪在翻书,便凑过去,“陆大夫,你预备如何治疗呀?”
陆町豪依旧不抬头,“疏肝解郁,清热利湿。”
嫧善本不通医术,但揣测其字意,也略略猜出了一些,但总归是不理解,“他举而不坚,不应该温肾补阳、滋肾添精吗?”
陆町豪:“你所说的治法属命门火衰,严二公子之症状不止有阳痿不举,其情绪亦不定,易怒抑郁,阴茎萎软,阴囊湿痒骚臭……”
“可以了!”
说至一半,被嫧善喊停,“你不必说的如此详细。”
两人沉默半晌,嫧善又问:“他此病是先天有的还是后天造成的?”
陆町豪沉思一瞬,“通俗地讲,是后天,房事过于频繁,平日里又不注意保养,后来得了花柳病,不当回事,久之便成了此病。”
嫧善又问:“我以为他不举,你会使些虎狼之药,帮他举一举。”
陆町豪扑哧一笑,“此病就好比竹篮打水、水中捞月,即便用金条编篮、在大海捞月,终究还是会一场空,需得治其根本,而非对症下药。”
嫧善又问:“那他发觉自己不举之后,就没有用一些虎狼之药?”
陆町豪疑惑:“你一个女儿家家,年纪又不大,你师父对你还严格,你怎的知道这么多?”
嫧善一时语歇,含糊地解释:“幼时命苦,人生百态、百种滋味,尝了个遍。”
陆町豪便安慰她:“你也不必纠结于从其,如今你师父……”
说到一半方想起她承认了她与她师父并非寻常师徒关系,便改口:“如今无尘道长待你好,从前诸事也可净忘了。”
说毕,他顶起窗格往外瞧一瞧, 已到辰时了。
“准备准备,严家的马车应快到了。”
说着,便听到门外车轮辘辘。
嫧善背起陆町豪的医箱,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外,印着“严”字的马车停在门口。
马车上,嫧善还是不死心,继续问:“你还未回答我,那位严二公子可有用些虎狼之药?必是用了的吧?”
陆町豪点头。
嫧善还想问什么,又怕露了馅儿,只好停嘴。
如此一静下来,马车摇摇晃晃,嫧善便开始打瞌睡,靠在马车上,头一点一点。
但尚甘县毕竟小地方,车马行走没过半个时辰,陆町豪便将嫧善叫起,“醒一醒,快到了。”
嫧善随陆町豪下了车,抬眼一看,眼前当真是朱门大户、富贵之家。
陆町豪轻咳一声,走在前面,示意嫧善跟上。
两人进了大门,从门房出来一个小厮,叫二人随他走。
嫧善边走边瞧,将路线记了个大概。
严二公子居所如何富丽堂皇自不必说,嫧善本以为她能亲见一次严二公子,不料,她只是被请到了一间小屋里坐着喝茶,只陆町豪被带进去了。
嫧善懊恼不已,心想,今日怕是白来了。
待她喝过一盅茶后,却听门外陆町豪与人说话:“煎药便叫我那徒弟去做吧,贵府给的酬劳丰厚,不能叫他白白受了这恩惠。”
又闻一位姑娘说:“也好,我正手边有件事需料理。”
嫧善欣喜,推门出来,打了一躬,沉着嗓子说:“请姐姐放心,我必用心煎这药,掏出我的一颗心来也要将药熬的透透的。”
侍女掩口轻笑,“那便麻烦小兄弟了。”
嫧善接过侍女递上的药包,根据侍女指的方向,去了一间小小的厨房,小火炉与砂锅是现成的,正待她纠结放多少水的时,陆町豪从门口进来。
只见他新取了一个小锅,舀了一碗水放进去,给嫧善指了个小木凳,垂头盯着小火炉的火势,“把你的药与我看一下吧。”
嫧善将手上的药包递上,却不见他接。
“不是我开的药,是你带的,所谓虎狼之药。”
嫧善愣住,“你怎知……”
陆町豪站起身寻了一长柄木勺,“我习医二十余载,在师父家用饭从不上桌、不吃荤[3],学徒学的不只是术,还修人心。”
他话未说透,嫧善却恍然大悟,他今日若是没有察觉自己的意图,那严二公子喝了药有甚么好歹,他陆大夫的名声,便要毁于一旦了。
不,也许不止是声名。
留青是一个教训,可她显然并未清楚明了,甚至险些又犯了错。
自己太过高傲,总以为事事皆在掌握之中。
可世事如洪流,又岂会让你独善其身。
[1]花贼,即蝴蝶(有时候用这些别称是为了对仗或者押韵)。
[2]大虫,即老虎。
[3]古代有一些行业的学徒,虽然吃住都在师父家,但很有一些严苛的规矩,吃饭这种只是其一。
昨天写了一章,今天的一章还没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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