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对他走神的行为不满，不过现在情况危急，她也没有心情继续多说什么。

“将那块石头递给我。”

博士转过身，背对菌株。

夏仁点点头，一只手将宝石给他，另一手攥着命运骰子。

蓝色宝石发出清澈的光芒，脱离他的手心，缓缓漂浮在空中，最后停在博士身前，滴溜溜地旋转。

博士胸前的银钥匙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也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

“这是……”

九凤感应到了什么，眉头轻皱。

两种颜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但却没有相互影响，就像是来自两个不同时空的投影。

空间扭曲的波纹轻轻荡漾，周围的世界也随着它们一起颤动，博士受到影响，气息有些紊乱。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那颗恐怖的菌株顶部，核裂变产生的光芒骤然膨胀几分。

原本凝滞的时间，在刚刚那一刹那，短暂地恢复了流动。

夏仁顿时心惊胆战，答愿镜为了救他已经裂开，如果再来一次核爆，自己必死无疑。

“博士你可千万要稳住啊。”

夏仁在心中祈祷。

博士没有空去管这些旁枝末节，蓝色宝石还在悬浮，与他胸前的银钥匙交相辉映，两者之间，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危险的试探。

九凤和夏仁不自觉地屏住呼***神紧张，在一旁安静等待。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复杂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九凤强大的实力在这种场合，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的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大，忽然，银钥匙的光芒熄灭，博士泄了一口气，身形更加苍老了几分。

他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说道：“这是某位不可知的旧神的所有物，祂的存在跨越无数个时空与维度，若是继续寻找，我恐怕会迷失其中。”

博士说的跨越无数个时空与维度，夏仁有些难以想象，但至少对方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我也无能为力。

九凤果断说到：“看来只有舍弃这座城市，另想办法了。”

她是个行动派，既然知道事不可为，那就立刻放弃。

“不急。现在还没有到完全无计可施的地步，任何可能性都要尝试一遍。”

博士摇摇头，他刚才没有说的是，这已经不仅仅是舍弃一座城市那么简单，真菌的特性证明它并未非完全由物质传播，而且除了蓝色宝石之外，没有其他能够消灭真菌的方法，即使是冥水也不行。

他曾经看到过蓝星无数个未来，这是最糟糕的未来之一，地表，甚至包括大气都被菌毯覆盖，没有生物能够幸免于难。

他带着墨镜的双眼看向夏仁：“你要不要试试？”

所以我就是那个可能性？

夏仁疑惑道：“怎么试？”

博士将那颗宝石送回到夏仁面前，说道：“这是那位旧神的物品，通过它，或许可以直接和旧神沟通，不过成功率有多少，我也不能保证。”

夏仁犹豫了一下，试探问道：“若是沟通失败了呢？”

博士承诺道：“有我在，可保你性命无忧。”

九凤也说道：“必要时刻，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夏仁还是有些不放心。

尽管他们俩一个是基金会的创始人之一，一个是s级调查员，同时也是园丁，但自己要面对的可是旧日支配者，强大到不讲道理的存在。

人类对于他们来说，比蝼蚁还弱小，在旧神面前，以自己的实力，顶多也就是强壮一点的蝼蚁，依旧可以随意碾死，如果旧神想要动手，九凤和博士未必能够阻止的了。

但如果不尽快解决，任由孢子扩散，真菌将很快侵蚀所有人类。

自己虽然有蓝色宝石，能够保护身边的人，可随着污染遍布大地，势必将催生出无数畸形的怪物，人类社会崩塌以后，他们就要苟活在地狱之中，这样的结果，夏仁更加不能承受。

“好，我试试。”

夏仁神情凝重，答应下来。

“我会帮助你和旧神建立联系，之后怎么样，就全部看你自己了。”

博士说着，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印记。

夏仁认得这个动作，那晚丘丘人骑乘着拜亚基袭击他的时候，用过同样的招式——维瑞之引。

据易知余说，这印记能够提高魔力的凝聚速度，提高魔法释放的成功率和威力。

稳了稳心神，夏仁伸出手，将那块蓝色宝石握在手心中。

光芒流转，宝石本身明明没有多高的温度，但那些光芒却似乎携带了很强的能量，灼烧着自己的皮肤。

“辐射？”

他脑海中冒出这个词。

这小小的细节之前一直被忽略，直到这时候才终于注意到。

怪不得小镇里的居民全都有些畸形，一个个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原来竟然是辐射导致的。

宝石表面，遍布着六边形和三角形的凸起，它的重量也比一般的石头要更重一些，类似金属。

夏仁盯着辐射散发出的蓝色光芒，凝神望去，宝石内部的结构犹如一个个棱镜，夏仁只是看了一眼，便被其折射出的绚丽光彩恍得有些头晕。

他当即想要移开目光，但是紧接着，便有一股力量牵引着自己的视线，来到宝石更深处。

“开始了！”

博士沉声道。

夏仁却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

意识仿佛在虚空漫游，他被那股力量推动着，在漆黑的空间中飘荡。

蓦然间，黑暗消失，四周亮起五彩缤纷的光芒，那些光芒没有根源，就好像是其他空间的一段碎片，通过碎片，便能看到里面复杂的景象。

“这是宝石内部！”

夏仁的意识陡然清醒，因为他看到其中一块碎片里呈现的画面，正是自己手握着宝石，面容呆滞的模样。

但是，其他碎片里折射的画面，又是什么？

他尝试着一个个看过去，但只看到第一个的时候，就头疼欲裂，感觉脑袋都要炸开。

“这竟然是连我都难以承受的知识！”

夏仁震惊不已，他不久前才亲眼看到过自己身处的这片宇宙真实的样貌，虽然没有看完整，但至少也证明了他的确有资格去接触一部分超越常规的知识。

“这些碎片里映照的世界是什么？博士说这名旧神跨越了无数的时空与维度，难道是其他宇宙的景象？”

目前似乎也只有这一种解释。

“可我连一个碎片都看不了，又该怎么去寻找那名旧神的身影？”

夏仁的意识漂浮在这些碎片之间，如同一粒微尘。

困顿之际，他忽然感觉一股强烈的危机，仿佛有什么危险的存在，即将注意到自己。

“糟糕！是廷达罗斯猎犬！”

外面，博士惊呼一声，果断撤回自己所有力量。

九凤从未见过博士如此失态的样子，忙问道：“猎犬是什么？”

博士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仍有惊悸地解释道：

“我虽然能够在其他时空遨游，前往过去和未来，甚至偶尔出现意外被卷入其他维度，但也同时面临着许许多多的危险，最危险的情况共有三种。”

一种是被困在混沌无序的时空夹缝。

一种是意识在其他时空迷失，忘记自己原本属于哪里。

还有一种，也是最危险的一种——遭遇廷达罗斯猎犬。

正常情况下，时间都具有连续性，在更高维度中，呈现出曲线形一直延伸，这边是通俗意义上的时间线，过去和未来都处在同一条时间线上，按照顺序延伸，不会混乱。

但还有一种情况，时间会呈现出角状，不具备持续性，而是一个个体。

廷达罗斯猎犬便栖息在这种角状时间孤岛的最深处，即使是博士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任何生物无论是要去往过去，还是未来，亦或是其他时空，首先都必须要能够从目前所述的时间线中跳出来才能做到，就好比从一个地方跳到另外一个地方。

而一旦跳出曲线型的时间线之外，就意味着成为了特殊且独立的个体，很容易引起廷达罗斯猎犬的注意，祂们只要锁定了目标，便会开始追杀，直到目标死亡才罢休。

而祂们的猎物不论逃亡何处，甚至前往别的时空，也依旧会被追上，廷达罗斯猎犬是次元性生物，不属于任何一条时间线，因此也不受任何时间线的限制，可以随意前往所有想要达到的地方。

博士就曾在时空旅行中被猎犬追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终于摆脱。

但猎犬不会在意其他正常存在于时间线内的生物，只会对那些突破时间规则的人下手。

博士瞬间想到一种可能。

“夏仁进行过时空旅行！”

也只有这种说法，才能解释廷达罗斯猎犬为何会对他产生兴趣。

那么，夏仁到底是去过过去，还是未来，亦或者，他本身就是来自过去或者未来。

还有一种推断，便是夏仁并非这个时空的本土居民，他是天外来客。

究竟哪一种猜想是正确的……

“博士？”

见他也走神，九凤不免有些惊讶。

“怎么了？”博士抬头。

九凤看着呆呆站在旁边的夏仁，问道：“你抽回了力量，他怎么办？”

“……”

博士一时间无言，有廷达罗斯猎犬在，自己绝对不能再显露任何气息，否则就将再次面临猎犬的追杀。

“看他的造化吧。”

……

……

夏仁的造化不错。

在被那股危险的目光注意到之前，他就来到了目的地。

或者说，得到了祂的接见。

这是一片绮丽的时空，没有物质的概念，只有光。

时间与空间都是扭曲的，夏仁的身体上一秒还是一团球，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坨被拉长的泥巴。

而他前方，那个安静蹲立的旧日支配者，时而远在天边，时而近在咫尺，唯有那令人疯狂的气息持续不变。

既然已经来到此地，那便已经没有退路，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反正博士说过会帮我，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外界的孢子继续扩散。

鼓起所有勇气，夏仁抬起头，仰望那道身影。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抬头那一刹那，一尊恐怖的巨大身影映入眼帘，霎时间，夏仁的心跳便已经超过了极限速度，他全身颤栗，恐惧如洪水一般，冲击着他脆弱的理智。

他如同站在大海仅能立足的礁石上，独自面对狂风骤雨，和汹涌而来的恐怖浪潮。

几乎超出视野极限的庞大身躯上，覆盖着一层黑色皮毛，每一根毛发都比针叶林中的松树还要巨大且粗糙，数根鞭须一样触手从密集的毛发中伸出，毫无目的地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