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婷脸色微僵,自己有意让乐梵转告,是让晴妃在心里懂得感激就好,怎料她竟是如此不谙世事,当着阮石的面就说了出来。但此时不容她过多迟疑,心思一转,立刻又换上了一副端庄的微笑。
“哪的话呢,这归根到底,还是大王的意思,本宫也不过劝得适逢其会罢了。”
北泽晴感激得只知连连点头。一开始与万象妖域联姻时,她还担心过自己孤身嫁到异地,又是作为妾室,恐怕王后会仗势欺人,不好相处。但这段时间以来,沈雅婷待自己一直就像亲姐姐一样。
在她想念亲人,夜晚独自哭泣的时候,在她初次侍寝过后,和其他妃嫔发生摩擦的时候,都是王后陪在自己身边,耐心的安慰着自己。这一回,又是她劝服了大王同去看望哥哥,能有这样的姐姐,实是自己的幸事。
阮石也紧跟着接口道:“不错,本王与北泽兄情同兄弟,自是要去看望的。倒是爱妃不要过于忧急,反伤了身子啊。”
北泽晴温婉颔首,沈雅婷与她也是言笑晏晏,阮石在旁默观,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王后倒是越来越贤惠了,不但每天晚上都把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也能跟后宫姐妹和睦相处。嗯,不错。
……
另一边,魔族大殿。
皖彻正与六御魔君商谈政务,莞萱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旁笑闹,气氛一派安宁祥和。
月前,时光钟楼事变,一众卷入者虽然在最后成功打破胃壁,却仍是在脱逃过程中,受到了轻重不一的时之力侵蚀。不过与墨凉城的生命削减大半不同,这种波及性质的侵蚀并不严重,伤者自行运功调息数月,就能驱除得差不多了。
当时皖彻和炎天极在时间长河内,及时救下了莞萱与钟殇焰。回到族中后,极道天魔并未过多责怪,只象征性的罚他们各自抄录一卷秘法典籍,以作擅自离族的惩戒。
名为处罚,但那两卷秘籍都是魔族内的高等秘法,更是与两人的修炼路线恰恰相合。因此从实质来说,这倒还是一个不小的奖励。
炎天极抄录完毕后,就再次闭关静修去了。皖彻则是如往常般批阅着奏章,发挥他“一个人顶四个用”的强大功力——魔族名义上虽然有四位魔皇,但两个长年闭关,一个除了打仗从不管事,因此日常的政务,也就全压在了他身上。
至于莞萱,虽然总在悄悄思念着北泽屹,也像初次恋爱的少女一般,渴望与兄长分享自己的心事,但想到钟殇焰的威胁,又不免害怕弄巧成拙。因此这段时间,她一面如常与两人笑闹,同时也等待着坦白的时机。
“这一次除了每日请安,还有一份挺意外的奏章。”这会儿,皖彻从下方积压的奏折中抽出了一份,笑道,“您猜是什么,就是莞萱之前带的那位护卫钟殇焰,来请旨向莞萱求亲了,皇叔您怎么看?”
莞萱心里“咯噔”一声,钟殇焰,他到底还是上了这份奏章吗……?
六御魔君倚在椅中,懒洋洋的挥了挥手:“我无所谓,莞萱喜欢就好。”
莞萱一怔。要在往常,她或许会不满六御哥哥如此草率为她决定婚事,但如果,他一直都是这个态度的话——
“六御哥哥,这句话你可要记牢了啊!”灵光闪现,莞萱笑得一脸灿烂,就像一只偷到糖的小狐狸,“不管是谁,只要我喜欢就好?”
六御魔君见了她这副表情,忽然回过神来,制止道:“这话你慢点说。什么意思?”
接下来,莞萱就时而兴奋,时而娇羞的描述了她和北泽屹的相识经过。这些皖彻都曾是在水晶球中看到过的。虽然理解妹妹的心情,但作为魔族之皇,他不可能支持这样的联姻。唯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暂时为她保密,却不想,她就如此急不可耐的说了出来……
六御魔君的脸色一沉再沉,最后直接拍案定论道:“不行!一个小火鸟,凭什么跟我们魔族联姻!”
莞萱理直气壮:“火鸟怎么了?那我也是鸟啊,我们很配!”
六御魔君气得一时语塞,见莞萱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眨着大眼睛,每次她撒娇缠着自己陪她玩,也都是这么一副表情。但此事不同以往,最终他仍是冷冷道:“总之话我是给你摆在这了,不行!”
六御魔君平日里杀伐果断,手段毒辣,如今真正动怒,周身自然自然的升起一股杀戮之气。若是寻常的魔族下属,在此时是绝不敢再度触犯的。
但莞萱一向没这个忌讳,在她眼里,从来只当对方是任由自己“调戏”的好哥哥,虽然觉出气氛有些古怪,但也并未着意。忽视了皖彻在旁连使眼色,自管挽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都斜靠在他肩上,更加卖力的撒起娇来。
“六御哥哥,你这样想啊,如果你答应的话呢,就可以多一个又强大又帅气的妹夫!要是不答应呢,你就要失去我这个——这么可爱的妹妹了,你舍得嘛?”
六御魔君脸色阴沉,一忍再忍,忽而狠狠一拂袖,站起身来。力道之大,直将莞萱整个人甩到了地上。
“不用再说了!我魔族的高贵血统绝对不容有染!如果你执迷不悟的话,我只能灭了他。”
朝身侧一抬掌,一股强绝之力骤然爆发,将厅角的一面雕花屏风击了个粉碎。
莞萱的哭声瞬间哑在了喉咙口。这面屏风,曾经是自己最喜欢的,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好可怕,这里的人都好可怕……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如潮汹涌。在最信任的亲人这里受到的委屈,远比当初受钟殇焰威胁时更深更烈,仿佛自己彻底沦为了孤身一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忽然格外想念起北泽屹来。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但是至少,他不会对自己这么凶,这么可怕……
“你……你不疼我了!”最后莞萱踉跄着站起身,崩溃的大哭起来,“你再也不是我最喜欢的六御哥哥了!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我讨厌你!”
接着,她就痛哭着跑出了大厅。皖彻看在眼中,焦心不已,自己这个任性的妹妹,从小到大所有人都由着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满心想立即追出,又担心六御魔君当真怪罪,只能先劝解道:“皇叔,莞萱她还小,不懂事,您不要往心里去。”
六御魔君默然凝视着屏风,眼中有着意味不明的冷光。好一阵子才淡淡道:“自然,我又怎会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皖彻稍松了一口气,再抬眼望去,莞萱早就跑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