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有势力吧。”孟婵轻按着眼角,抹了一把鬓边的碎发,“他们一家都没什么文化,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子,所以一直都非常疼爱……他们也干不出什么太嚣张的事,就是能豁得出去,特别能闹,把别人都闹得受不起了,他们就赢了。所以我才说,他们就是无赖家庭啊。”
“我的父母都在私塾教书,是文明人,每天打交道的,也都是一些有知识有素养的人,根本就不擅长应付这种无赖分子。其他人看我们一直不说话,更加觉得是我们理亏,所以他们也加入了这场围剿,还自以为是在主持公道。”
“这样的纠缠一直持续了大半年。既然我们一再的退让,不能换来他们的收敛,我们也只能狠下心……向他们提出,如果再不停止这种,对我们名誉权的侵犯行为,我们会直接向官府提出控告。”
“一开始,他们还是表现得非常嚣张,喊着你尽管去告啊,你不告就是……反正就是一堆很难听的话。后来等我们真的报了案,他们家也收到传票之后,这才转变了态度,带着礼物来登门道歉,劝我们小事化了。‘就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没必要搞成现在这样’。”
“所以,为什么他们一开始就不这么想呢?风波是他们闹起来的,现在因为风向对他们不利,他们才想要收手……而且就算是他们来求我们撤诉,也不肯许诺一句公开道歉,为我澄清冤枉……说到底,他们始终都还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人!”
“我们家拒绝了他们,告诉他们,一切就老老实实按照司法程序来走。我们不需要他们的礼物,就只要一个公道,一个正名。”
“大概是看我们铁了心要打官司,他们马上又变了脸,再次开始放狠话。那段时间,还雇来一群底层流氓,不间断的对我家进行骚扰。”
“那既然都闹成这样了,为什么你们不干脆离开这个国家呢?”另一个女生插话道,“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啊!”
“是啊,就算官司打赢了,他们也肯定会继续报复的吧?”其他女生也纷纷附和。
“其实当时,我们咨询的状师也这么说。”孟婵叹了口气,“他说这个官司会很难打,耗时费力,到了最后,很可能就是吃力不讨好。劝我们还是接受官府的调解,直接拿一笔赔偿了事,然后就换一个地方生活。”
“但是我们为什么要走?做了亏心事的又不是我们,如果一走了之,不是真的就落实了这个罪名吗?”
“所以,我们还是忍着纠缠,花了很多的钱,请来了最好的状师。陆陆续续的打了几年,最后终于把官司打赢了。”
“他们家赔了一笔钱。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他们继续找人报复的情况倒是没有发生。左邻右舍也安静了下来。但是,虽然没什么人再直接谈论了,但回到阵道府之后,所有人看我的眼神,我都感受得到。”
“他们并不觉得,这次的胜诉是还了我的清白。我家的条件要比那位师弟家好得多,所以他们觉得,是我们托了关系,让官府做出了倾向我们的裁决。”
“他们觉得,那位师弟一家才是受害者,他赔了金钱又赔了声名,我还是那个戏弄男人的渣女。”
“可是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想一想,如果我家真的那么有势力,又怎么会忍气吞声的被他们家欺负了这么久?就连我们被迫自保,也要继续承受非议,难道我们就是活该吗?”
“也有人觉得,那位师弟一家或许的确不是好人,但如果我自己洁身自好,又怎么会招惹上那样的无赖?”
“好吧,反正无论怎样,我都是有罪的。我的罪,可能就是当初没有违心的答应跟他交往。”
“到最后,除了官司胜诉了,什么都没有改变。”
“该怎么想的依然是怎么想。在所有人的心里,我的名誉并没有得到挽回。很多时候,一个人一旦被看定了型,就再也扭转不过来了。”
孟婵的叙述终于告一段落,她用手按了按发烫的脸颊。原来这些创伤即使过去了这么久,再提起的时候,仍然是会痛的。
而造成这段悲剧的,除了那位师弟一家本身的纠缠,更多的,反而是一群不明真相群众的推波助澜。
“好可怕啊……”听故事的几个女生对视一眼,“被渣男纠缠就已经够可怕了,更可怕的是被渣男全家纠缠!”
“不过我更关心那个渣男是谁。”另一个女生心性大大咧咧,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又好奇的探寻起了八卦,“你在阵道府的同门师弟……不会就是孟昭吧?”
说起来,性格单纯,像个小男孩,又是成天把他娘挂在口边……仔细想来,好像确实是每一条都对得上!
“都过去了……你们就不要再问了。”孟婵苦笑着摇了摇头,仍是尽量做出了息事宁人的答复。
“其实我公平一点说一句,那位师弟本人,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坏心,只是家人的过度溺爱,让他完全没有辨识是非的能力,只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像他的父母那样对待他。“
“我真的很遗憾,本来我确实把他当成一个最亲的小师弟,谁想到,最后伤我最深的人也是他。”
“在他的成长道路上,没有人给他指引正确的方向。他的家庭教育,真的太可怕了。”
的确,那位师弟最初的行为,确实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他只是把自己遇到的情感问题,向自己最亲近的人倾诉而已。如果换成一对理性的父母,就一定会在这个时候给他讲清是非。让他明白什么是该争取的,什么又是不该争取的。那么,一切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