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门成立的这天，宫中的旨意也下来了，把雪生郡主写进了玉牒里，养在嫡母龙氏的名下，赐食邑千户。

年初六这天傍晚，白小洛吃了饭便出门去了，谁也没告知，也谁都不带。

骑着毛驴，一路到了祁山下。

祁山距离京城大概有三个时辰的路程，骑着毛驴就显得慢很多，她几乎丑时才抵达祁山下。

然后，便坐在祁山下的白向河河畔等着。

月色不明，黯淡无光，星子倒是耀眼得很，眨着眼睛偷窥着人世间。

白小洛放出素翎郡主，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渐渐成形。

素翎郡主偷偷地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可怕的人在，这才宽了心，瞪大眼睛问白小洛，“这里是哪里？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白小洛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坐下来，等着。”

“等什么啊？”素翎郡主显得很跳脱，身体里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个劲地晃动，就是不坐下来。

“等一个合适你的身体。”白小洛淡淡地道。

“身体？”素翎郡主停下来，吃惊地看着她，“你是说给我找身体借尸还魂？”

“你不想吗？”白小洛问道。

素翎郡主大喜过望，“想，想啊，我可想父亲和母亲了，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回去看他们？”

白小洛想了一下，“如果他们相信你，当然可以。”

素翎郡主怔了一下，“对，换了一具身体，那我和原先就不一样了，他们不认得我了。”

她慢慢地坐下来，惊喜的神色褪去，怅然若失地看着奔腾的河流。

“活着，总比最鬼好。”白小洛提醒道。

素翎郡主此生从没体会过忧伤，死了之后，因为吸收了许多魂魄，鬼力充沛，总觉得充满力量，因此也没想到更深层次的问题。

如今，她有望再次做人，但是白小洛却告诉她父母认不得她了，她才开始慢慢思考自己的整个人生。

她心里很惊慌，很茫然。

如果她活着，不是以前的她，那她活着做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想借尸还魂，我要做我自己，哪怕是鬼，我也要做我自己。”她坚定地道。

白小洛看着她，“由不得你，你吸了太多的鬼魂，鬼力不受控制，你不借尸还魂，我就必须让你魂飞魄散才能杜绝后患，可若你借尸还魂，有了凡人的身躯，我便可控制你体内的鬼力。”

“你利用我？”素翎郡主倒吸一口凉气。

“是的！”

“你凭什么？你这个疯女人，我才不要被你利用。”素翎郡主大怒。

“那我打你个魂飞魄散！”白小洛淡淡地说。

“你敢？”素翎郡主跳起来，恶狠狠地等着白小洛，全身怒气充盈，头发也竖了起来，面容恐怖狰狞。

“你说呢？”白小洛神色还是十分平静。

素翎郡主大怒，“我杀了你！”

她倏然凌空飞起，如鼓张起来的大鹏鸟，面容青黑，嘴唇殷红，双脚上穿着的红鞋发出了红光，她狰狞着往白小洛冲了下来，口中呼道：“我杀了你。”

漆黑中，她只见白小洛淡然一笑，袖子轻轻一拂，便有一股力量冲她直袭过来，她所有的力量被剥一空，“噗”一声，跌落水里。

水流很急，她又没有重量，鬼力被剥夺之后浑身无力，竟连挣扎都不挣扎不动，只能任由水流冲她下去。

水一口口地呛进口鼻，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她不是鬼吗？怎么还会有人的感觉？怎么还会觉得自己快死了？

正当她出现被溺死的感觉时，一股力量拉了她回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晕头转向之际，看到白小洛那张笑得像老狐狸一样的脸，她觉得自己要吐了，有气无力地道：“我要杀了你。”

“杀我也得有本事。”白小洛凉凉地问道：“你是不是坚持不借尸还魂？”

素翎郡主倔强地看着她，僵持了一会儿，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做其他人，我要做我自己，我换了身体，我父母也认不得我了。”

白小洛等她哭完了，然后让她坐起来，凝视水面，“你看，你是孤魂野鬼，若你不借尸还魂，只有两个下场，第一个，像他们一样四处漂泊，饿肚子，无处供养。第二个，被蛇妖吞噬，化作她的能量，到时候，你一样灰飞烟灭。”

素翎郡主看着水面上忽然出现的孤魂野鬼，脸上茫然不知所措，四处张望，衣衫褴褛，鬼脸铁青苍白，竟说不出的落魄。

“我不要！”她下意识地回答。

白小洛点头，“那你是愿意了？”

“可我做人之后，能怎么活啊？”素翎郡主问道。

白小洛道：“其实说白了，我不是帮你借尸还魂，只是让你寄生在一具身体上，你还是有鬼力的，你只是驾驭这具身体，但是我会封印你一部分鬼力，免得一个不小心被蛇妖利用，到时候，你便扮作我身边的侍女。”

“侍女？”素翎郡主大叫起来，“你要我给你做侍女？你凭什么？”

白小洛淡淡地道：“给我做侍女，是你几生修来的福分，只要我愿意，莫说你，便是害死你的蛇妖，都愿意跪在我的脚下求我收留。”

素翎郡主震惊地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问那么多做什么？知道我是帮你的就好。”白小洛道。

素翎郡主知道她不简单，但是，到底自己曾是高高在上的素翎郡主，怎么也不愿意给她一个失宠的王妃做侍女。

可人家法术比自己高，且是远远压她好几个头，她也不愿意做孤魂野鬼或者是被蛇妖吞噬。

“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带你去找你父亲，让你灵魂出窍给他们看见。”白小洛让了一步。

“真的？”素翎郡主看着她。

“嗯！”

素翎郡主道：“那我答应，但是你要说话算话。”

白小洛耸肩，“我一向言出必行。”

素翎郡主看着她脸上恣意的神情，心里腹诽，以前不是说她是个刁蛮任性又没脑子的女人吗？怎么看着不像啊？

就这架势，这风度，怕是连花千万都及不上的。

“我的身体在哪里？”素翎郡主看着这四周，黑漆漆的，哪里有什么尸体？

“急什么？好东西是要慢慢等的。”白小洛微笑着道。

她起身，牵着毛驴下来在河边吃草。

素翎郡主追过去，“我不要胖妇人，不要丑丫头。”

半个时辰之后，只见河流上有什么东西在浮浮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