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平日里被人尊称为万岁爷,可如今只是这般年纪便躺在这座冰冷的墓室里。”许安有些感叹的说到。
也不知自己这位老爹躺在里面是会自豪于自己拥有这么雄伟的一座王陵,还是感叹自己悲苦一世的凄凉,许安想到这里轻笑了一声,单手提起酒壶在石柱上轻碰了一下,然后又饮了一口。
第三口酒入了心头,很苦。许安没有马上抬头,而是静静的低头看着面前的积雪,过了很久后又看了一眼昌文君的这座王陵,叹了口气轻声说到:“你到底想做什么?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许安最想知道的事情就是庆安17年秋的那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在许安回都前一直都认为是昌文君做的那件事,其目的便是把这件事嫁祸给许世昌。大王子许世昌暗中指示钦天监构陷灵学院的学生,昌文君自然便有了充足的借口立自己为王太子,这也是许安选择离都的主要原因。
许安离都是为了摘星,也是为了许世昌能安然无碍,他若离都那么北昌帝国的继承者就只剩下了许世昌一位,无论谁想借此发挥惩处许世昌都要好好考虑下国无继承者的后果,哪怕是昌文君自己想要做些什么都不会被朝臣所容忍,所以只要他离都许世昌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他也是就这么直接离都了。
可这些想法都只是在他回都之前,回都的过程中先是有了大将军林平归和其子林英的刺杀拦截,而后又是国主许世昌的匆忙离都。大将军只受命于国主,林英为镇南军统领更没必要来杀自己,现在的局面对于许安来说简直是一团乱。
这些也都不能动摇许安最初的猜想,他可以认为林平归是怕北昌内部再起叛乱所以才来刺杀自己,也可以认为林英要杀自己是怕他回都后会为难林大将军,可许世昌为何要离都?
这是许安想不明白的问题。昌文君驾崩,许安回都是必然,许世昌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问题。先王尸骨未寒,许世昌便匆忙离都,如果不是他所为又为何要如此着急的躲着自己?
楚国与齐国将要交战,齐国若破则北昌危矣,许安回都又会引发北昌帝国的内部叛乱,许安想知道如此内忧外患的紧张局势之下是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一位国主选择不顾一切的匆匆离都。
可这些事情他在自己老爹这里根本就得不到答案,许安的脸已有些发红,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坛酒微微摇了摇头,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王陵说到:“不喝了,再喝我就下不去这座邙山了。”
邙山的气温很低,许安在邑城的上将军府与周容对饮过,初饮之时很是温暖,可那次酒醒之后却是冷的许安直打哆嗦,所以大晚上在邙山顶上他更是不敢多饮,不然还真不一定能走的回去。
说完话后许安提起手中的酒坛,把坛中的酒又倒了一些在面前的雪地上,然后自言自语的嘟囔说到:“要不是我的院子还在等着我,还真得在这陪着你熬夜了。”
许安口中的院子不是灵学院,没有人可以说灵学院是他自己的院子,即便是院长和国主也不行,因为灵学院是北昌的灵学院,是世人的灵学院,可以属于每一个人,却又不单属于每一个人。许安所说的院子是永安居。
永安居已经空置了很久,他是摆明了不想在这里陪着熬上一夜,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借口出来,可借口的背后却是饱含着心酸,从小长大的城市到了现在等着自己回去的只有一座空院。
忽起一阵寒风,王陵内的树枝轻轻摇摆,许安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轻笑说到:“为王之时是何等风光恣意,可在这座王陵之中却只能摇的动几棵小树。”
又过了许久后许安眼圈微红的说到:“您对自己的一生可还满意?”
天气愈发寒冷,许安把酒全部倒在了地上,然后伸出食指在雪地上写了几句话出来,写完后仔细的看着地面上那四行歪歪扭扭的字体略显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在身上随意擦了擦手上雪融后留下的水渍说到:“来都来了,总得留点什么。”
说完话后便起身向着山下走去,只留下原陵外的四行字迎着月光显得格外刺眼。
邙山雪陵云缥缈,亡魂曳过白枝摇。
若非闲院空余盼,又伴冬风月下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