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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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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所猜不错。

离了狭小的牢房,鬼面人的身法愈加难缠。

残月之下。

在清冷无人的街巷与坊市。

她或如燕子穿檐过户,或如鬼魅在冷巷时隐时现,或如猫鼠在屋瓦上无声掠过。

飘忽难测,迅捷鬼魅。

好在李长安也不慢,有神行甲马傍身,每跃出一步都好似离弦之箭,再借着冲龙玉追索气味,倒也能将其尾巴紧紧咬住。

可离弦之箭嘛,快则快矣,就是不好拐弯。所以道士一路追过来,不晓得踩烂了多少屋瓦,撞破了多少野鸳鸯,坏了多少窗户、物件。

譬如,刚才从屋顶跳下时,不小心踩烂的一堆提灯。

顶头一盏倒挺别致的。

念头一闪而过,耳边似乎也听着一声。

“李玄霄!”

好似有人在叫自个儿,不过街市热闹嘈杂,道士没听清,也没太在意。

冲着那慌张的小船娘歉意一笑,借着船头弹起之势,再度冲天而起。

视界随之拔高、随之开阔。

只见着。

画舫绵延如楼宇,华灯繁杂璀璨如星。脚下半城的繁华,远处半城的清寂……一一收在眼底。

可道士眼中却半点不沾染,由着夜风将衣袍振得猎猎作响,眸光紧紧追着那席素衣红裙。

瞧着她踩着绳子掠过水面,看着她蹿上画舫中央的舞台。

随即,调整身形,如鹰扑兔,俯冲而下。

…………

画舫有两层。

底层不必多说,单说顶层。

半边拿屏风围成一个小间,里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座上的是画舫的主人家三娘子与有幸被邀上舫的客人。

剩下的一半腾出来作了舞台,留着那伙杂耍班卖力操演。

杂耍班主唤作胡大娘,也就是台上托着竹竿的肥壮妇人。她和她的“义女”们表演的“戴竿”(杂技的一种),在左近地方都是一绝。

时值盛会,又借了三娘子的画舫,是丝毫不敢怠慢,把平生解数都使了出来。

二十来尺晃悠悠的大竹竿子,并着杆顶上九个往来攀腾跳跃的小姑娘,在她手里是定如青松。还尤有余力,指挥上面的“义女”们表演各种惊险的节目。

勾得两岸的掌声如雷,投钱如雨。

可即便岸上的观众再如何热情,她心思里八分的乖巧却都卖给了船上稍显冷淡的客人们。外头的欢呼浑然不顾,只眼巴巴等着船上诸位轻飘飘说声。

“好。”

无他,谁让里头就坐的,都是潇水城里最有排场的人物。

打个例子。

外头观众虽多而热烈,投的是轻飘飘的铜钱;里头贵客虽少而冷淡,赏的却是白花花的银子。

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一场节目将要演完,胡大娘累了个大汗淋漓,却已得了里头的三娘子悄然点头允许。

心头大喜,赶紧让杆子上表演的义女中,模样最周正,心思也最机敏的一个,从竹竿顶子上“变”出一盘果子来,便要下来奉给船上诸位贵客。

这个收尾的节目有个名堂叫做“仙人奉礼”。

其一是讨个好彩头;其二嘛,既然送了礼,诸位贵客不得回礼不是?不然,偌大的盘子,空荡荡的岂不可惜?

胡大娘正美滋滋地盘算,这一场怎么也有个几十两银子。

谁晓得,突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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