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五十九分,晚宴即将开始。
德拉诺守在大厅通往酒窖的门口,他一手端着空荡荡的餐盘,端坐在长椅上装作等待着美食的样子,实际上时刻在注意着来往的客人,还有那位居心叵测的德米特里大臣。
自从让娜使用“狩猎之息”潜入酒窖已经过去五分钟了,这可不像是她惯有的作风。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并没有确认过酒杯摆放的顺序,甚至连准备好的酒杯长什么样都没见过,难道说让娜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被人发觉了吗?
就在他迟疑要不要再次进入酒窖时,让娜的影子不知从何时起出现在了身边,“一切都准备好了,德拉诺先生。”
她为了避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刻意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从德拉诺的身边走了过去。德拉诺微微一笑,跟上对方的脚步走到一张摆满了糕点的餐桌边。
“具体是怎么操作的,跟我说说。”德拉诺拉开椅子示意让娜就坐,蹲下身来假装擦拭着那双锃亮的皮靴。
“一共有五只酒杯,他们提前在托盘上做好了记号并倒入了酒水,不难看出分别是为国王、大臣、赛特、卡斯勒还有你而准备的,我把大臣的杯子和你的那只替换了过来……不过你确定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妥吗?”让娜将餐点送入了口中,假装咀嚼着朝德拉诺低声说道。
实际上他自己心里也没数,这样做无疑是自讨苦吃,就算白炼之火能抵挡住毒素的蔓延,他自身也几乎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但回想起之前在弗拉克图的遭遇,他的手臂本来都要被食尸鬼杜安整个扯断,却因为兽化的作用,身体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虽然我也不能完全保证不会受到影响,但如果宴会上任何一个人因为中毒而死,矛头最终都会指向我们。相比之下,我倒是更愿意相信维基莉可的说法——放手一搏......我去接她下来。”德拉诺说着,起身朝着楼梯走去。
让他恐惧的并不是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对于常年在战场上奋战的他而言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更何况他实际上倒不介意亲眼看着这些草菅人命的牲畜丧命,只是自己如今的立场非常不利,王室和巴特瑞家族任何一方出现异常,最后受到惩罚的也只能是自己一行人。
“事情办完了?”维基莉可察觉到了德拉诺的靠近,伸出手示意对方将自己扶起。
“你还真是悠哉啊,就不怕我会被毒死吗?”德拉诺扶着维基莉可说道。
“呵,白炼之火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之前见到过像你一样被诅咒纠缠至深的人,跳河、上吊、饮毒,却怎么也无法完全了结自己的生命,最后还是在满月之夜变成了野兽。”
这种事怎么不早点说?德拉诺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悲,就算自己获得了强大的生命力,却也不得不一点点走向沦为野兽的悲剧。怪不得之前无论自己受到怎样的创伤都没有受到丝毫威胁,看来随着诅咒不断加深,自己的身体也渐渐失去了人类的特征,变成了像是活死人一般的存在。
当二人走下楼梯回到大厅的一刻,人群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高高摞起的杯塔,站在梯上的侍童端着酒桶向下倾斜,浑浊的朗姆酒如瀑布一般落下,将每一个酒杯填满。
不久后,一辆餐车从门口推入了大厅,摆放在车上的正是事先准备好的五只酒杯。国王起身,端起酒杯向德拉诺这边望来,随后用雄浑的嗓音向众人说道:
“各位来宾,欢迎你们的到来!此次宴会是为了庆祝两件事,其一是来自迦南的贵宾治好了困扰我多年的疾病,感谢查德先生!”
还未等德拉诺反应过来,众人就顺着长王正对着的方向朝这边望来。掌声如浪潮般涌来,德拉诺清楚这回轮到自己上场了,虽然他极度反感这种隆重的场面,但还是硬着头皮迎着掌声走到了长王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