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直脸色发白,嘴唇有些发干。他再能干,终究只是一个海商,接触不到幕府高层的争斗,今天听到的这些让他眼界为之一开。他沉吟着说道:“看来义诠将军一死,大内氏就要和细川氏开战,那么以大出海看来,谁会赢呐?”
崇文说道:“在堺城四天王寺茶会之前,细川赖之通过幕府执事的身份,联合了斯波义将、佐佐木道誉和畠山满庆,已经是必胜之势。可是大内义弘非同小可,他通过四天王寺主持僧绝海中津,联络京都天龙寺梦窗疏石国师出面,促成了琾城四天王寺茶会。
在这次茶会上,大内义弘通过退让和诱骗,给了这些幕府权臣巨大的利益,使他们的联盟出现了裂痕。随着时间的推移,幕府权臣必然有异心者,细川家的联盟即将分裂。所以说,将来的决战,胜负难料。
如果五峰先生和平户商帮信任我,我们集中平户的几千好汉豪赌一把,也许他们谁都赢不了,最终赢的是我们。如果我们赢了,将来仴国就会出现一个由我们掌控的平海幕府,这个幕府执掌全仴水军和所有贸易口岸,与角根幕府平起平坐。
如此一来,不仅平户从此高枕无忧,而且康商行走全仴,再无任何羁绊。再往远处说,若是东海哪个不开眼的蛮夷对康商闭关不纳,我们就以平海幕府名义,发动全仴水军叩关而入,迫使他开关通商。
有平海幕府保驾护航,必有四方好汉群起开拓海路,天堑将变成通途。我大康海商也将横行大海,真正做到货通万国,有人的地方就有康商,有康货,财源如火山喷涌不竭。五峰先生岂有意乎?”
吴直心怦怦跳起来,这就是无可置疑的海上霸权,哪个海商不为之心折。他下意识的搓着手惊叹道:“大出海好大的手笔。”忽然又皱起眉头道:“先说眼前,我平海商帮只有这几个人,青壮只有2、3千,强敌何止千万,如何能在仴国虎争之中胜出呐?”
崇文说道:“审时度势而已,千钧衡器,一根羽毛就能压倒一边,何况是2千大康好汉。”沉吟了一下,崇文继续说道:“我已经给细川赖之和大内义弘都开出了条件,大内义弘欺骗了我,现在我正等着京都室町的消息,细川赖之若不是傻子,很快就会有回应了。”
吴直还是云里雾里,一时间他似乎隐隐摸到了崇文的想法,又瞬间飘走了,还是不明白,这让他心里没着没落的更加迷惑。他迟疑的问道:“既然大内义弘骗了你,就没有了合作的可能,莫非大出海意在细川赖之么?”
崇文摇头道:“这可不一定,敌友取决于形势,而不是恩怨。不管今后我如何做,希望五峰先生和平户诸公都要支持我。龙王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平户安危,为了所有大康海商的权益,不拧成一股绳,什么计策都无用。五峰先生可信得过我么?”
吴直说道:“大出海有话直言便是。”
崇文看着吴直的眼睛,缓缓说道:“我要结大伙,灭幕府,称霸东海。”
吴直慨然说道:“今日一唔,我对大出海的为人和胆识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想明白了,若我们不称霸东海,将来必为强人所据,那时候我们不为臣妾即无死所。
就为这个,五峰堂和歙县帮就唯龙王岛马首是瞻。至于其他商帮,我也会尽力劝服,吴某在康仴两地算是有几分虚名,各家各澳多少会给在下几分薄面。即便有人不入伙,也绝不会拆大出海的台。”
停了一下,他抚着胡须继续说道:“我大康海商可不仅仅是平户这几帮,远在大康沿海的南澳商帮,梅岭商帮,柘林商帮,双屿商帮,月港商帮,我都会传信。到那时候,我们可就不是平户这2千人了,那将是拥有万余水手的东海商团,如何不能与幕府权臣一决生死,总好过如今坐等别人鱼肉。”
崇文大笑道:“多多益善,有五峰先生出面,汇聚大康海上英豪,那我们胜算就大了。在下在仴国海贼之中也有几分薄面,他们虽然不堪,但是熟悉仴情,我们打仴国的主意,总有用得上这些家伙的时候。”
吴直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那松浦党与我平户商帮相交莫逆,也会和我们一心协力。”
崇文点点头,默默饮了一口茶,忽然换了一个话题:“那么,以先生看来,山口城的小大内是何等样人?”
吴直问道:“大出海说的是现在坐镇山口城的大内义弘嫡长子,刑部少辅大内持世么?”
崇文说道:“正是此子。”
吴直斟酌了一番词句,才说道:“以我观之,此子是个久经战阵的武将,却本性笃厚,不似他父亲那么难缠。”
崇文笑道:“我还是喜欢野心勃勃之辈,其实就算大内义弘骗了我,我也并不憎恶此人。我最怕和憨大打交道,他们行事无迹可寻。。。比如,桦山资久。”
吴直问道:“莫非大内持世此子有用?”
崇文笑道:“也许一无所用,也许至关重要,决定成败。早晚要到山口城会会此人,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
平户,这个诞生在仴地的大康之花让崇文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