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渠对岸的马回众后队见主公危急,急的哇哇大叫。有人跳下河渠想游水过渠支援,可惜他们身披重甲,如何游得动,像石头一样沉在河里。有聪明的脱下甲胄,凫水而过,被屋顶上的富田武士射杀了几个在道旁。没有甲胄防护,就是仴弓也足以要了这些武士的性命。
这次伏击太突然,杀手一个个武艺高强,战斗结束的很快。那些不会水的武士有些向住吉桥方向逃跑,大约是去搬救兵,等待他们的只有大内教祐的截杀。
也有的逃往寺地町,很难知道幕府军会如何对待他们,但是他们会把大内义弘遇刺的消息传给细川赖元,相信幕府军对今晚进入长壕会犹豫起来。
一些马回众见对岸的伙伴被杀光,主公被擒,自己又无可奈何,大声哭号,纷纷拔出肋差,就在河渠对岸切腹自尽。
一场鏖战,幸存的马回众不会超过10人,早就跑的不见踪影,哪里去追剿?崇文喝住虚张声势的亲卫,命他们结果那些受伤不能抵抗的马回众,救治自己这边的伤号,把战死的同伴好生收敛,将来要带回众义祠安葬,不能抛尸此处。
无论是住吉町方向,还是寺地町方向,都不可能有敌军来援,所以时间并不紧张。崇文大步走到大内义弘面前,这个如此强悍的武士现在十分狼狈,头盔不知道飞到哪里,发髻散乱,目光呆滞,斜斜靠在崩塌的街垒,大口喘着粗气,显然受伤不轻。
大内义弘抬头看着崇文,艰难的说道:“你收买我的亲人和家臣,不太卑鄙些么?”
崇文微微一笑,说道:“是你教会了我,生死面前无道德。你不必怨怼,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么做是救了你,救了你的家门。”
大内义弘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崇文拍拍桦山义政的肩膀,说道:“猛如虎,狡如兔,生擒大内义弘。从此名扬全仴,你父亲会为你自豪。”
桦山义政坚定的说道:“在下只愿为龙王岛效死!”
崇文大笑道:“龙王岛要你的命干什么,好好活着,生他十个八个小桦山义政才是入娘的正经。”
富田氏详命部下武士做了一副简易软舆,抬到西垒边。他自己跪倒在大内义弘面前,双拳伫地,低声说道:“在下伺候主公回城。”
大内义弘睁开眼,死死盯着富田氏详,目光像刀锋一样凌厉。即使在这种的情况下,富田氏详也不敢抬头看主公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准备迎接旧主暴风骤雨的呵斥。
大内义弘却不再理他,眼锋一转看向崇文,缓缓说道:“果然是海上蛟龙,我万不该小看你们。事已至此,我要切腹自尽,请大出海担任介错,你没有异议吧。”
崇文微笑着说道:“你输了,大内家可未必输。我倒有个主意,你活着,看大内家如何威凌全仴,气吞东海。你忘了当年你父弘世大人给你的那颗糖果么?你继承了弘世大人的事业,难道你不想看看你的子孙如何继承你么?”
大内义弘摇头叹道:“人生五十年,宛如春梦一场,老夫累了,生无可恋啊。”
崇文踏上一步,蹲在大内义弘身侧,凑到他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去年此时,朕在奉天大殿,也以为春梦已醒,生无可恋。可是出了南京才知道,地狱极暗之处必有光明,朕命你活下去,为新仴国出力。”
大内义弘猛然扭头,震惊的长大了口,傻在当地半天发不出声音。昏暗的火光中,崇文须发蓬乱,脸上被烟火熏的黑一道白一道,夹杂着可怕的血迹。但那是一张刚毅的脸,浓眉隆准,目光像火一样燃烧,一派帝王之威。
从四天王寺见大出海第一面,他就心存疑虑,此时哪里还有不信。老混蛋忽然翻身而起,强忍着全身的剧痛跪倒,刚说了一句:“臣。。。”崇文站起身来,手一伸制止了他,缓缓说道:“你面前的,是大康海商。”
大内义弘一愣神,忽然放声大笑:“我没有输给龙王岛大出海,我输给的是天朝上国,我有何憾!”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老混蛋双手伫地,头伏到泥土中,大声说道:“从此以后,在下余生唯大出海之命是从,请多关照。”
崇文微笑着说道:“那么,你能跟我回四天王寺么?”
大内义弘俯身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