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摇了摇头,沉重的说道:“他们不会死,可是我的好友阿乾却生死不知,为了将关东军3万之众诱入彀中,他放弃了逃命的机会。。。不知今生还能不能见到他。”
浓姬无声的膝行而前,将头靠在崇文肩头,崇文握住她的温暖的小手。良久,浓姬柔声问道:“为什么是阿乾,他不像是干这种事的人。”
崇文呆滞的看着堂外黑沉沉的夜,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未来的战场地形复杂,两城夹一川,东面是生驹山,北面是北摄山。而我的交通线足有50里长,我没有兵力提供足够的保护,我甚至没有兵力保护岸和田和堺城。
不确定的头绪太多,谁也不知道哪里会杀出一支敌军,或突袭我侧翼,或截断我交通线,或者攻占我的粮弹根本之地,我没有足够的兵力做到面面俱到。强大的炮火可以让我赢得一场战斗,却不足以赢得整个战争,我需要别的武器。
我的细作不能渗透进幕府高层,我永远不知道威胁来自哪里。时间也不允许我从容布置,无论是团会还是契东都在逼迫我立即决战,我也不愿给幕府军时间恢复士气。敌情不明,仓促上阵,都是兵家大忌,这意味着此战我凶多吉少。
如此我只好主动给敌人一个计划,让他们按照我给他们的方略用兵,按我划好的路线行军,最终走到我为他们挖掘的坟墓里。
为什么是阿乾?是啊,为什么是阿乾?阿乾是我的至交好友,阿乾外表粗豪,很容易迷惑人,阿乾忠诚勇武,阿乾机敏过人。
其实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所有膏血鸟船上的老兄弟,为了全船活命都会毫不犹豫赴死,就像阿义的亲兄,徐德。我们就是这样在暴风雨中活下来的,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我没有权力要求别人为仴局这条船去死,我只能要求我的老兄弟,除了阿乾还能有谁呐?如果仴局这条船沉了,龙王岛就不可能在东海生存下去。我会失去你,阿义会失去他的丑老婆,妍春会失去他的生父,义政会失去他的亲爹,阿牛会失去他唯一的家。
活下去,活下去,保护我们珍爱的人,这就是水手的命运。可是活下去很难,有的时候要有人去死,为了更多人活着,只有我无畏的阿妈贼,重义轻生。这就是谁能居甬东,一死谅非难,直到呜呼潮宗意,会见桑土干。。。”
崇文话说的如此沉痛,浓姬心中难过,她抬起头,摩挲着崇文刚毅的脸庞,默默拭去他眼角的一滴泪珠。
7月12日终于到来了,天光大亮,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枚方城,生驹山显得朦胧神秘。伙夫在小溪畔汲水,哨位上传来换岗的口令,脚步声渐渐嘈杂起来,不时传来金铁铿锵,提醒人现在是战争状态,随时会把这美丽山河打成人家地狱。
城主馆客房中,东海商团团老柴德美正在洗漱,富田详太急匆匆闯进来,草草一礼,有些不安的说道:“明美大人,情况不对。”
柴德美诧异的转头看着年轻的武士,问道:“何事慌张啊。”
富田详太说道:“天亮前就一直有军队调动,幕府军在大规模换防。”
柴德美也紧张起来,沉声问道:“你是说,这是要开战的征兆。”
富田详太点点头,说道:“正是,要让侍卫披甲备马,万一幕府方面要不利于我们,总不能束手就擒。”
柴德美看了看他的卫队长桦山义政,海贼少年一眼不发,脸色平静如常。几乎一瞬间,柴德美就平静下来,他镇定的说道:“不必,他们真要动手,我们这几个人也抵挡不住。我担心的是堺城方面没有准备,被幕府军打个措手不及。”
富田详太说道:“父亲大人让我通报明美大人,万一幕府军包围馆驿,我们留下来拖住他们。明美大人冲出去就是,逃到生驹山就能活命,不必顾及我们。”
柴德美大笑道:“详太你不必多说,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你当我仴局都是不顾义气,贪生怕死之辈么?不要惊慌,请你父备好围棋,我稍后便到。”
富田详太见柴德美在生死面前镇定自若,心中也安定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沉声应道:“是!”
甲长陈尿泥凑到桦山义政面前,低声请示道:“要不要派两个人潜出城去,给大出海报个信?”
桦山义政面无表情的说道:“幕府还没有明确说法,你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瞎猜么?不要慌,让弟兄们安下心来,加强戒备。”
桦山义政稳如泰山,和年龄极不相称,让陈尿泥十分佩服。到底是跟着大出海经过大风大浪的,临事不慌,这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老海贼叉手施礼,恭恭敬敬的应道:“喏!”躬身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