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折彦文很快就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执政中,东洲大平原的建制还很粗犷。汉海都护府控制着广大的土地,从刀河往南沿河地区修建了二十三座屯堡,称之为苦河二十三县。以前有国内派来的官员管辖,建设的都还不错。屯堡周边有移民屯田,屯堡城外有港口码头,农商并重。
可是这些屯堡有县的编制,却连一些大点的镇子都不如,极少有千户以上的人口。大多都是几百人的定居点。
苦河二十三县的县令,任期一满立刻撤走,如今大多数都已经回国。李靖每年光是为了寻找合适的县令,都头大无比。基本换上了自己的亲信,忠心可嘉,但许多都不胜任。折彦文并没有全部撤换,他也不知道谁胜任谁不胜任,他是制定出考核标准。
他考核的内容,让李靖都有些忧心。他原本以为折彦文要行郡县,兴文治,休养生息。结果折彦文要搞军事化。李靖完全误解了,折彦文这种人,哪里懂得搞什么文治。折家是西军将门中的核心家族之一,家族文化就是军事化,让他搞文治,他也不会啊。因此考核的标准基本上都跟军事有关,要求所有屯堡的编户都要严格登记男丁数量,每个适龄男丁都要接受训练。
这些编户不仅仅是移民汉人,包括那些番人编户。番人编户有军事文化,也有当兵的先例。因为汉海都护府大半士兵,都是雇佣番人当兵,当兵对崇尚武力的番人村落来说,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如此一搞,基本上全民皆兵。进行裁汰之后,光是精壮,就挑选了十万人。其中汉人只有两万,番人高达八万。大量番人担任中低级军官之职,并没有明显的种族区分。军队的晋升制度,也大量借鉴了西军方法,严格且透明。军官晋升,唯军功是从。
练兵可不是为了防御,这跟东藩府以前的乡兵完全是两个思路,练兵就是为了打仗。白养着十万大军,汉海都护府现在可养不起。于是他们开始主动向周边生番部族发起进攻,而不像以前那样,只要生番不来生事,汉海都护府尽量维持和平,将主要精力放到内政上。
大量石器时代的生番部族被击败,而且面对拥有骑兵优势的汉海军,来逃都逃不了。大量俘虏被重新安置,派去保长管理他们,对他们实行编户,不允许他们随意迁移。征发他们的劳力,修建新的城池,开荒种地。
这一套东西,当然有西军的传统,可也有大量新的内容。似乎可以从中看到,折家是如何在新大陆一步步挣扎求生,最后发展壮大的秘密。
这一系列大动作,让李靖看的心惊肉跳。因为以前东洲的治理是十分宽松的,为了吸引移民和怀柔番人,对农民的税收基本上都是象征性的,主要财政靠的是淘金和贸易。因为有黄金,东洲的贸易规模很大,港税每年都能收到上百万贯,对于几十万人口来说,光是征收港税就足够了。
可现在税收陡然增加,总量依然不重,十分之一的税收,对于以自耕农为主的东洲,这个税额农民是能接受的。让百姓难以接受的,是陡然严格的管理。汉人的反应是,愿意来种地的淘金工陡然减少,一些已经定居的百姓,也选择放弃田地逃亡,买张船票回国。因为大多数汉人并不想打仗。番人倒是不在乎打仗,但他们也反对。他们始终有被征服的不适应和屈辱感,许多村落出现了叛乱。对叛乱的镇压是极其残酷的,叛军领导阶层全部枭首,士兵全部贬为奴隶。
东洲并没有大规模恢复奴隶制,但效仿东藩,允许一些特殊行业使用奴隶,比如矿山。
开矿是新政的重要内容之一,主要就是盐铁,沿海兴建了大量盐场,全都是官办盐场,目前民营的话,无法跟成熟的玛雅地区的盐场竞争,毕竟这里的人口太少,其实最有利可图的产业,第一是淘金,其次是种地养羊,连种棉花都不划算。
铁矿也开发了,五海子最北边的北海子周边山岭上,大量露天铁矿,放眼望去一片赤红,稍有经验的矿工都知道,这些都是铁矿石。可惜游猎在周边的生番根本不知道这些石头里富含铁。这里正是著名的米萨比铁矿,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铁矿。大量奴隶被送入矿山,基本上一去不回,只能老死矿山。矿山依然是官办的,矿山位于苦河(密西西比河)和北海子(苏必利尔湖)之间的山岭,距离河流和湖泊都极尽。地势不算陡峻,很容易就在山下修建了运河,沟通苦河。
矿石沿河送到南方,南方则有煤矿被发现。引入山东最新的高炉技术,直接从矿石冶炼出钢材。这种炼钢技术,即便在山东也没有普及开来,因为一次性投入大,民间经营,更多的是小型铁炉为主。
许多矿场、盐场和铁作坊,都是折家子弟在管理,因为折家在玛雅地区就经营者类似的产业。可折家并没有谋私利,因为这些产业全都是官办,主要生产军工产品。
在高度军事化的状态下,仅仅用了三年时间,五湖以南,东岭以西,哭山以东的广袤大平原地区,就再也没有一个生番部族存在,不是被征服,就是迁移到其他地方。大平原上,前所未有的出现了一个高度军事化的郡县制政权。这个政权控制的人口,高达三百万人,其中汉人只有十来万,绝大多数都是番人。可这个政权不在乎,因为这个政权不分番汉,全都是编户的齐民。
可手里的资本大大加厚,李靖面对自己的竞争对手,依然没有什么信心,因为他的对手也没有闲着。
朝廷也好,东藩也罢,也都不断加强着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