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乐乐看够了，就顺着栏杆坐下来，仰头对郝志说话，“这场仗打完了，你准备去做什么呢？”

“啊？我，还真没想过呢……”郝志点了一支烟，看着在微重力环境下烟雾在空气中飘出古怪的一团来，“你说咱们那个时代，小时候都有理想有目标，要上学要找工作，买大房子大电视大奔奔儿，然后娶妻生子平稳地过完一辈子就拉倒了，虽然平淡无奇但是至少过了今天知道明天如何，现在这个鬼情况，早上穿上的鞋到晚上能不能脱掉都是回事儿，多少将士出了门就没能再回来，未来，谁知道呢……”

“是啊，感觉一夜之间我们的生活就改变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现在了……”乐乐无限惆怅地说，“我们都一百多岁了，却感觉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似的，前面和身后的路，都好漫长……”

“嗯，你也有这种感觉吗？”郝志把手里的烟扔起来，看它慢慢地在空中打着转儿，又慢慢地掉回到手里，“过去的人生就像是从宿舍去课堂，下了楼就能看到目标，不会迷失自己，可是现在的生活，就像是走高速去旅行，前路漫漫，走着走着连出发点也不见了，两头都是路，就好像自己被卡在了这旅途中间似的，怎么走都找不到落脚点，我也感觉好累！”

“你还记得我们的班主任吗？”乐乐忽然问。

郝志想了想，仔细想了半天，终于放弃了努力：“太久了，一点都没有印象了，就好像那个人从来不存在似的……”

“那，当年和你一起追王琰珂的富二代呢？”

“有这个人吗？”郝志奇怪地一扬眉毛，“说实话，我现在就快连林涛和幽灵长什么样都忘记了……时间啊，可怕的东西，过去总听人说时间会带走一切，我还不信，现在真的感觉到了，我真怕过一段时间，就连葭葭和珂珂，都会在我的记忆力模糊起来……”

乐乐点点头：“是啊，我听人说，一个人老了，记忆就会逐渐消失，在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分钟里，人是没有记忆的，过去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就都不存在了，他会忘记自己的出生，忘记自己的父母，忘记一切自己珍惜的人，忘记自己走过的一生的精彩的路……

或许最后一个意识里，他会很好奇，我是谁？我为什么躺在这里？我要去哪里……

在那个人的意识里，他的一生短暂得只有一个瞬间的意识，我怎么到了这一步？然后就死了，多么可怕的一瞬间！”

“哈，希望我到那个时候，还会记得你！”郝志忽然半开玩笑地说道。

乐乐爬起来，站在郝志的面前，久久地凝视着那张她唯一感觉熟悉的脸，在这苍茫的星域之中，一种无法言语的依赖感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他们只有彼此。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的，真的！”乐乐双眼噙着泪水，美丽地笑了。

郝志甩手扔了烟头，一把把乐乐小小的身体抱起来，回了自己的宿舍……

“通知通知，请六大舰队负责人立刻到麒麟号旗舰会议室集合！”屋内的广播系统忽然高叫起来，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卧室里。

郝志蓬乱着头发从床单下钻出来，粗壮的胳膊压着乐乐粉红的小脸蛋儿，娇羞地想躲回到被窝里去。

“我草，非要在这个时候通知开会？我们不用去吧？”郝志做了个鬼脸，他也实在有点不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

“好啦，没事的，我会乖乖在这里等你……”乐乐羞红了小脸儿，小声说。

郝志歉意地冲她笑了笑，窜起来往身上套背心，然后一路狂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