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没有人,能比当朝皇帝先过目国库的账目。
而如今户部侍郎脱口而出就要太子帮忙整理事关国库的账本,怎能叫他不怀疑太子暗中与朝臣结党。且还是守着银子的朝臣。
自直郡王胤褆远赴东瀛之后,康熙对太子现在的观感很复杂。坐在当权者的位置上,从朝局上来看,走了老大,目前所有儿子里可与太子竞争的人几乎没有。这也意味着,从前平衡的朝堂,现在多少有点失衡。
从父亲的角度、家庭方面来说,得宠的庶长子和更需要重视的嫡长子之间,他到底是选择了嫡子守在身边,庶子代他征伐疆土。
他确实也正值壮年一心为大清培养合格储君。但康熙私心里一直觉得,你既是太子,那我教我给你才能有,你要拿要学也得经过我同意,否则就是僭越。
所以知道胤礽未经过他同意就插手户部账本后,康熙心里很不舒服。这样的不舒服或许对父子感情没有太重的影响,但作为一国之君,他确实需要从儿子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胤礽来的很快,进了御书房一见紇礼,他心里对汗阿玛急着见自己的原因顿时有了谱。
这场景他太熟悉了。
前世他曾私吞过国库一笔银子,数额也确实不小。当时他汗阿玛就是当着一种朝臣的面,如此逼视他。甚至在他慌乱争辩时,还险些失手将笔洗砸向他。
也正因为有过一次荒唐表现,胤礽心里更加明白,他现在表现的越是自然,他汗阿玛的疑心就会越轻。他只瞟了一眼紇礼便收回了目光,规规矩矩的给康熙请安磕头。
但等着康熙叫起的时候,胤礽又突然觉得,走了老大也不是那么美好,如今他汗阿玛的注意力,可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
慈父光环被远走他乡的老大带走了一半,胤褆大婚也在无声提醒父子二人,储君已经完全成年,可以开始争权夺利了。
胤礽略带辛酸的想,老四啊老四,你可得快点长大啊。你二哥自己单独顶在前头,着实有点顶不住了。
但他转念一想,老四如果真的长大,说不定又要生出其他心思与自己分庭抗礼。胤礽觉得心好累。
康熙从儿子进殿的那一刻起,视线就没从他的脸上移开过。他也是第一次没有一见儿子请安就立刻叫他平身。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粘杆处的太监今天也格外懂事,御书房外的书上一只蝉都没能幸存。
胤礽好半天没听到声音,只能装作懵然无知,抬头疑惑道:“汗阿玛?”视线对上他汗阿玛晦暗不明的脸色,又只能装作被吓了一跳,继续踏踏实实的跪着。
他倒是跪的自在,可同样闷头跪在一边的户部侍郎紇礼,心里拧巴的几乎要呼吸不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