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带着红晕,认真又专注地看着他,仿佛在这一刻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乖巧得让人心都要化掉了。
封宙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燕行归。可当他想到她这样的失态是因为那些新星历的人时,又开始感觉心里有点不对味起来。
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她已经认识了别的朋友,她在他们不知道的世界里焕发了新的光彩,拥有了新的牵挂,那是他所不能触及的世界。每每想到这里,封宙航就有种自己珍藏的宝物被人偷走了的隐秘愤怒。
“你说这是你第三次喝酒,那前两次是什么时候?”封宙航轻声问道。
燕行归认真地伸出五根手指开始算:“一次是现在,一次是上次在星舰上看到你们从捕虫网计划中凯旋的时候,一次是你死的时候,一次是你死的时候,一次是你死的时候。”
在酒鬼心里,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三次也可以算成五次。
封宙航深深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刚才那点空虚和愤怒全部消失不见了。
“那么,我是怎么死的?”封宙航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耳语,明明是残酷又悲痛的话题,却被他问得像是情人呢喃。
燕行归已经睡意朦胧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仿佛封宙航提起的事情是一阵彻骨寒风,将她眼中的快乐和懒散吹得一干二净。
“封哥是战死的。”燕行归的口齿也变得格外清晰,没有丝毫思考犹豫,就好像这件事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她心头一样,“3288年,近地母巢突然对西半球最大的分基地发动攻击。连续三天三夜,对地倾泻超过五百万虫族,基地力量不敌。第一军团长封宙航带领当时基地内的三十万人,依托战斗工事发动反攻。连续作战82小时,兵甲尽碎,弹尽粮绝。三十万人全部牺牲,封宙航身中十三处致命伤,身死而尸身不倒。追悼会上,被六大军团长联合授予特等长城勋章。堪称‘人类不倒的丰碑’!”
她说得慷慨激昂抑扬顿挫,简直像是烂熟于心的演讲词一样,带着点洋洋得意炫耀道:“我背得熟吧?当时追悼会上还是我去致辞的。其实我也不想去的,不过那时候大家都死得差不多了,和封哥关系好的人就剩我一个了。这玩意儿贼难写,我挠破脑袋才写出来背会。写得还挺不错,就是……”
“就是,哪怕我写得再好,封哥也还是不会回来了啊……”
她的眉眼弯弯,唇角也向上勾着,只是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明明封宙航就活生生地在她眼前,可她却好像仍然处于那场葬礼上,眼中是风雪过境,苍凉不见生命迹象。
封宙航对这眼神格外熟悉,一年前,在他参加完燕行归的追悼会,并且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的时候,镜子里的人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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