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人都遣得远远的,不让扰了他。
最终顾衍这一觉睡到了近午时,起来时辛越在给众人回信,爹爹娘亲、江嘉年、汪清宁、老倪、芋丝,写了一摞,刚搁下笔扭手腕,转头就看顾衍走了过来。
他洗漱完,从屏风后出来,头发用玉冠松松定住,套上一件家常外袍,月白色的缎子,显得他就像个家室里头,煮茶赋诗、焚香插花的闲散郎君。
辛越叫他:“小郎君。”
她的小郎君刚睡醒的样子有些怔忪,嘴唇淡色,手指也沁凉,她不由拉过来往脸上贴。
他却极快地收回去了:“在写什么?”
小几上两叠信笺,指指左边:“大家的信。”指指右边:“随信捎回去的礼物单子,大多是些京里没有的吃食。”
顾衍刚拿起一卷书,手臂忽地一抖,侧头看一眼,辛越正一张张往信封里装,他不着痕迹地放下书卷,把仍然在微微颤抖的右手拢到袖袍底下,左手抄起小几上的信件:“今日有一条快船回京,我让他们一道送回去。”
“不急呀,”辛越叫住他,“都快用午膳了,你去哪儿?”
顾衍往前头书房指了下,匆匆出去了。
辛越的书卷还翻不到两页,他便信步而回,肩上落了一重细密的水汽。
辛越催他去换件外袍,出来时亲手拌了一碗红油荠菜饺子给他,加了满满一勺肉燥,洒上些末葱蒜,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午后新晴,二人踏着濛濛水汽,往云梦山上去。
说是山,其实不高,山顶削平,盖了一座三层高台。
雨后水雾未散,远远望去,朱檐反宇,高台迥出云霄之上。
顾衍侧头问:“累不累?”
辛越大气都未喘,当然是不累,但顾衍侧身上前一步,背对她屈下膝,拍了拍自己的肩头,辛越笑了一声就趴上去。
顾衍背着她踏上数百石阶,来到山顶,脚下是一片乱青版石,无甚排布规律,像冰裂纹一般,长长一条延伸至高台下。
辗转数重玉阶,来到第三层。
高台四敞,竹帘半卷,当中一张方形案几,一旁有长条摆着茶具、熏炉,素白花瓶里斜插一枝不知名小花。
辛越从他背上跳下来,跑到前方,手撑在栏杆上大大吸了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