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迦南,我需要你。
需要她的眼睛看出许氏太子爷的破绽,他想要什么,有多大的欲望。
这双被他曾经毁掉又治好的眼睛。
她其实一直都不没觉得这双眼睛是她的,只是他安在身体里面能够让她正常运作的零件之一。
她是最大的那件工具。
宁崆将刚持进手里没多久的酒杯放了回去,迦南很配合地投以一记温柔体贴的视线。
他莞尔,一贯的大方绅士,拍了拍她搭在他手腕里的手背,柔声道:“我们去接。”
已是临冬之季,出来的时候宁崆让人去拿她的外套,被迦南拒绝,虽笑着面露万分温柔,但宁崆看得出 ,她不要他的关心。
迦南轻轻抚平他手臂上的西装褶皱,“别让人等久。”
旋即重新挽住他的手,和谐的步伐走出。一路无言。
夜色被璀璨的霓虹搅碎,劈成斑驳的琉璃几片,分不清谁才是最恰当的存在。
男人挺拔的身姿背对着门口站着,一缕烟雾从他嘴角溢出,被刺冷的风立即吹走了行,最后只剩下微弱的云影。
嚣张倒也不是纯粹,倒是摆明了让人尴尬。等着宁崆亲自出来接,说找不到门,结果自己双脚就站在门前霓虹下。
背影被照得清清楚楚,他穿了一身纯黑的休闲服,脚上却是一双突兀的皮靴。存心得不是一星半点。
迦南突然被一阵恍惚袭住。视线紧紧落在那双靴子上。
这双鞋比起他就穿着一身休闲衣来出席这场豪宴而言算不上太怪异,很新,很扎眼,像军队里训练时穿的。
那道背影,她觉得很熟悉。但不对劲。
宁崆察觉到她身体上的紧绷,看了她一眼,后者迅速将视线挪开,每当他要看她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也变成了闪躲。宁崆想的是刚才就应该等人拿外套的。
正要解外套给她的时候,不远处的人似是察觉到身后来的人会是接他的,自觉转过身来,烟从嘴边拿下来,随意一掷,然后抬脚踩灭。一边微微侧头吐出最后一口烟,一边注视着那双登对夺目的人影走近,视线跟这夜风一样,寒嗖嗖。
宁崆手上的动作没往下继续,手搭在迦南胳膊上朝自己身侧拉了拉,意在速战速决把人带进去。
“许总?”宁崆朝他伸手,客气给到了六分。
只是眼前的人没赏脸,那副眉目冷鸷,是习惯了没把谁放进眼里。
迦南看着他,那股恍惚感便翻天覆地地涌上来,宛如一种错觉。
他像极一个人。
她垂落视线,又看向那双不合时宜的皮靴,看清楚后原来只是一双普通的皮靴,除了做工精良皮质奢侈外,款式上并无不一般之处。
耳旁是两个人为数不多却不乏较量的对话。
“迦总?”他朝宁崆伸出手,笔直的,却没有握上宁崆先一步伸出的那只。
迦南看过去。
他被迦南的视线吸引,也看过来,似乎是被她的样貌吸引,多看了好几眼,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过来,重新伸手,这次握住了宁崆的,纠正道:“宁总。”
紧接着下一秒。
他又朝她迦南伸出手,露出几分携带友善的笑意,“想必这位就是迦总,久仰。”
迦南注视着他,在错觉的边缘彷徨。
男人下颚凛冽锋锐,不是记忆里的模样。
可是,一个人的外貌纵然会随年月改变,但骨相不会。她缓缓伸手,却不是去接他伸出的那只,而是朝上,想要去触他的脸颊。
就在差一点的时候,宁崆扯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身后,挡住,那只手他去握住,很快就松开,没有了悦色。
说道:“许总等久了,现在进去吧。”
许应却全然未对宁崆生起寒暄的意思,而是莫名其妙道:“刚才迦总好像对我的鞋子很感兴趣?”
迦南整个人一怔。
再看向那张脸,挑衅、警示与并不遮掩的敌意,还有那蛰伏在粲然笑脸下的话中话。
没有几年的泣血拼斗,是练就不成。
她在他的隐含玩味的注视里逐渐摆正意识,慢慢脱离不真切的恍惚,提唇,没回答他,反问道:“还不知道许总全名叫什么?”
落入耳中,这个不算聪明的问题却恰到好处地转移话题,化解掉一二分尬意。
他突地笑出两声,似是验证了什么。
笑后,他才说:“许应,应许的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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