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手下将纠结在中原的流寇见机行事,阻止朝廷大军南下,本王要去夺了安庆!”自古安庆是守卫 南京的门户,得此城顺江而下得南京如探囊取物。
“是!”单周朗声道。
自江西宁王叛乱的消息传来已有十日,巫大勇集结了十万大军准备出发,开拔之日,皇上全身武弁服, 亲自于正阳门送行,朱厚照仿佛料到了这一天,并无激昂情绪,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些精锐,巫大勇看着一身 隆装而心绪仿若无感的皇上,在离开京城时,终于忍不住问道,“皇上,微臣于阵前见了宁王,该如何?” 换言之,是留还是诛。当年成祖靖难,建文帝明令勿取皇叔性命,成祖在千军万马中厮杀,得此谕令,才能 在无数死地中得生,也使建文帝位被夺,风云百年过,臣下就相同仍需天子一个明示。
朱厚照抬起眼眸,一个微小的动作却使巫大勇觉得天威难测。“宁王,你是绝对见不到的……你按既定 线路行军即可,明白么?”
巫大勇无声的点了点头。
旌旗蔽日,战鼓震天,大军开拔。
安庆城外二十里,宁王大军安营扎寨,夜晚篝火点点,巡营的士兵穿梭其间。宁王一身戎装,立在辕 门,眺望远处并不真切的安庆城墙。夜晚星辰和橙色篝火双重光彩映在他眼眸中,显得莹莹流光,单周等手 下打退了又一轮锦衣卫的窥探。
皇上,我已宣战,你是应还是不应!
既然已到此种地步,再也不能回头。宁王笃定了信心,在天明时分亲自率军,自为前锋,杀到城下,安 庆是守卫应天南京的门户,城高坚固易守难攻,宁王大军数次攻城皆铩羽而归,城上守城士兵士气不减,大 有死守到底的决心,一路摧枯拉朽如入无人之境的大军终于遇到了难关。
宁王铠甲上也有了血迹,不同于当初严冬时出征兀良哈,如今夏季天气温暖,连风都是夹杂了江上水 汽,吹的人几乎要沉溺在这黏腻的湿润中。宁王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珠,手背上的血迹染上了脸颊,像是美 人脸庞涂歪的胭脂浓妆,他面色沉着,继续端详着城上守军,战事胶着,胜负不定,于他大为不利,宁王脑 中飞速盘算各种策略,在结果未知时,所有的计策都有成功的可能,而正确的行军之法只有一个,他不断的 思索着,于经年累月的兵法韬略中寻求解困之法。
夜深时分,万籁俱寂,在安庆与九江之间的鄱阳湖,一叶小舟上,两个身影并排坐着,“你到江西这么 久了,人家都快打到南京了,你怎么还不动手啊?”说话的人一身和尚衣服,就是无休。身旁的人则是不 懂,自宁王离京他也尾随其后来到江西,不懂知道,如今大好江山内朱厚照只有宁王这一个威胁了,一路所 见所闻,皆是宁王聚众敛财,广收民心,长江南部已然是他控制下的半壁疆土,宁王南昌起兵伊始,他就恨 不得立刻手刃反贼,只是派他来此处监视的朱厚照迟迟不给他反击的诏令。不懂只得眼睁睁看着宁王大军肆 意驰骋一路东去,默然的追逐其后,顺便打探一下宁王从来没有示人的水军与战船。不懂姿势随意瘫在船 头,望着墨黑的江面,“等他到了南京,我也有办法让他滚回老巢。”一句玩笑话瞬间点醒了他,是了,宁 王大军杀气腾腾去势汹汹,凭什么可以让他自乱阵脚,解除危机,唯有围困南昌,他的大本营!宁王无暇他 顾,回程救援,前方危机自然就解了,如果宁王一意孤行,并不救援,没有了后方保障,他进攻的胜算又有 多少呢,孤军深入可是冒极大风险的,纵使他宁王自命不凡才智过人,也要掂量一下这造反失败的风险。不 懂一个挺身跳起来,立在船头,得意大笑,但未过多久,神色又黯然了,皇上派自己远离京城来此观望,实 则就是让他远离京城,远离宁王与皇上的纷争。不懂的报君之心早已被天子忽略了,这多日以来寄去京城的 军报没有一点回复。无休用手肘戳戳不懂的胳膊,“饿不饿啊?晚饭不吃肯定饿了吧?”不懂不理,无休继 续自言自语道,“哎,就知道你不会吃了,我啊,已经帮你吃完咯。”说完斜眼偷偷看看不懂的反应,并没 有意料中的暴怒,只有平静如这湖面。无休觉得气馁,“人啊,总是想着十全十美,要做决定时,就顾及这 顾及那的,其实啊,哪有什么完美的决定啊,就像哪有什么完美的人啊,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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