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长仪,原本还想夸两句,却见小姑娘正伏在地上,也不管地上满是灰尘,只顾着专注研究底下的机关,丝毫不心疼那身名贵料子,连白皙的脸颊上都蹭了两道灰,她却完全没察觉,甚至还要往旁边的杂物里钻,摸摸这个黄铜烛台,又敲敲那个落地大梅瓶,瞧着没什么章法,但当她收回手时,就听见地底下响起窸窸窣窣的机括动静,地格缓缓下陷,裂出个方方正正的通道入口来。
“喏,暗室。”
长仪拍了拍手上的灰,嘴角翘翘,笑得挺得意,顺手拿起旁边的两颗明荧珠就要跳进那暗道里。
昆五郎赶紧拦住她。这下面黑咕隆咚的指不定有什么呢,哪能让小姑娘就这么扎进去?他将长仪护在身后,自己率先跳了下去,也不用拿什么珠子照明,就靠着偃甲出色的五感往前探,时不时还提醒小姑娘留意脚下阶梯,看样子完全不受黑暗的影响。
长仪却不乐意一直缩在他身后:“还是我在前头探路吧,要是有什么机关陷阱的,我也能及时察觉。”看昆五郎这副大咧咧只管往前闯的架势,她真怕他脚下稍不留神就踩到什么要命的机关阵。
“要是真有机关,就更不能让你走前面蹚雷了,现在这样,我好歹还能替你挡一挡。”昆五郎态度很坚决,他这么个大老爷们顶天立地的,哪能看着小姑娘挡在前头冒险,自己躲在后头,这像什么话,“你只管放心,我怎么着也还有几分本事,就算真遇上机关也能应付得来,至少能护住你我周全。”
“我是怕动静闹得太大……”长仪还想辩驳两句,就被忽然响起的振翅声打了茬,那只圆盘子机关又扑棱扑棱地飞起来,竟是抢在他们俩前头当了探路的前哨。
好么,现在倒是不用争了。
两人对视一眼,长仪想着能有个小机关在前面探路总归比昆五郎要靠谱些,便也安心走在最后头。昆五郎想的则是这圆盘子可真神啊,飞起来的时机怎么就这么巧,它究竟有灵智没有?
一路上倒是安然无事,两人沿着狭窄的暗道拐过两道弯,眼前的空间倏地开阔起来,那两颗明荧珠的微光显然就有些不够用了,只能勉强照亮身周丈余方圆,再深处仍然是沉抑抑的黑暗。潮气与霉味混合着呛人的细尘扑卷而来,长仪忍不住轻咳两声,拿袖子掩住口鼻。
两人的脚步稍顿了顿,那只圆盘子机关却没有停下,晃晃悠悠继续往前飞,很快就消失在前方的黑暗里。
接着,它扑扇翅膀的动静戛然而止。
声音就像被什么东西忽然掐断了似的,周围顿时陷入死寂,静得叫人心慌。
长仪拧起眉,有些摸不准那头的状况,正想着该怎么试探试探,就见昆五郎悠悠抬手掐了个诀,凭空召出几道流焰甩向前方,只听“嗤嗤”两声,黑暗中竟然亮起几簇灯火,将周围的空间映得通明如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