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只有这些……我答应过你家阮尊师,这件事绝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昆五郎罕见地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认真地看着小姑娘,戳直言明,“这也是为你们着想,知道的人越少,他和阮家就越安全。”
长仪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没有从他脸上看出半点有关这事的情绪:追忆、难过、伤怀……这些统统都没有表现出来,他的眉目间只有沉静的坚定,倒让她不好接着追问了。
想想倒也不难理解,千年前的真相如何,他们这些后辈压根说不清,不过昆越以身封印邪魔,再以命殒道消为代价,用自爆的方式彻底湮灭魔尊神魂这件事却是公认的。毫不夸张地说,天下得以重归太平,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昆越的牺牲,如果他没有身殒,而是以偃甲之身存活于世,不仅是他自己能享受整个道门的推崇,阮尊师应该也会因为救下英雄的举动和出神入化的偃术而愈加扬名——可他们两人都牢牢瞒住了这件事,让昆越的真实身份随着妖魔战事的平息而埋葬于史册里,从此,活下来的只有作为偃甲的昆五郎。
放弃满身荣光誉名,甘愿沉寂于阮家库房,甚至百般隐瞒真实身份的昆五郎。
这背后定然有什么隐情。
没关系。长仪暗暗对自己道。他现在不说,不管是因为不够信任还是怕连累到她,或者别的都没关系,她相信自己迟早能知道,就像她能查出他的身份那样,又或许将来有那么一天,他会主动坦诚相告。
她可以等。
长仪这么想着,也不再纠结于眼下的问题,从他脸上移开目光,拿起偃刀继续忙活着手上的动作。与宁渊那具偃甲干脆利落的下刀方式不同,小姑娘的动作非常仔细,用的是最小号的偃刀,轻轻地沿着先前留下的痕迹划开他的皮肤——这是长仪的习惯,不管是什么偃甲,所用的材质如何,她都尽量不让它们身上出现划痕伤缝。姑娘家对外表方面总有种莫名的执着,长仪也希望自己的作品瞧起来能更加完美,至少别像二流木匠做出来的那样粗糙:楔椽接缝露在外头,到处都是缝缝补补的痕迹,就跟什么似的。
况且昆五郎的覆体材料还是无可代替的,她动手时自然格外小心。
那层用药水浸过的皮肉被掀开来,底下的重重机关也被仔细拆开,露出藏在最里头、也最为脆弱的中枢。
那时候长仪并不清楚他原先的中枢长什么样,所以是按照自己的习惯给他做上去的,用的是寒铁制的的圆八角宝函,核心就放在里头,硬撬是撬不开的,只有按照特定的规律旋转才能打开,算是最终一道防护。
而此时,就在长仪的眼前,那方巴掌大的宝函竟然轻轻动了动,连带着与它相衔的几根机关链都跟着颤起来,与此同时,昆五郎抬眼看向她:“我又感觉到它的搏动了,你看见了什么?”
“它在动……”
长仪下意识答道,说完就觉得这句跟废话差不多,于是也不再分心,开始专注地解开宝函机关。纵使她早就想过里头可能出了些问题,但真正看到宝函内的情况,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昆五郎不解:“怎么了?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