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你既已入殿拜见獬豸尊像,便是仲裁院弟子。”
“成了弟子,就不行?”
“仲裁院内只论公事,不论私交。”
“为什么?”
“……”仲裁沉默着往前走,直到把神殿远远甩在后头,才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神尊在上,仲裁院决断人世公正,更应以身作则。律法治所,不容私情。”
被这一通大道理砸下来,小唐榆还是懵懵懂懂的,但心底隐约有了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相比于崇敬,仲裁院的人包括仲裁自身,对这“神尊”的态度倒更像是敬畏。
尊敬着,也畏惧着。
所以战战兢兢,一步也不敢踏错。所以不敢奢求它的庇护,只有一日比一日越发恭敬地小心供奉。
……
所以,此夜万籁俱寂,整个院子上百号人,不管在外边那名头有多响亮,这时愣是连大气不敢出一声,唯恐打扰了今夜的“仪式”。
唐榆原地出着神,院子里过路的弟子都匆忙往东厢房去了,没人顾得上管他。直到堂屋侧间风风火火地窜出来个人影,二话不说抓着他胳膊就往里拽。
“那边人都齐了就等你一个,你倒在这里清闲!”
话里有埋怨也有着急,唐榆定眼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是同尘。难得见他这么火上房的样子,哪还有平时笑眯眯装模作样的那个劲?不过他这样也是应该的,听说仲裁还没当上仲裁时就对他有恩了,后来更是在他落魄得连乞丐窝都要抢的时候,破格给了他参选仲裁院的机会,更别提后来十几年的教导,可以说他现在的地修为成就全是靠仲裁一手带出来的。
他又何尝不是呢?
唐榆长长一叹:“师父情况如何?”
“你走以后,衡长老又用灵力温养过一回,可……还是没醒。”同尘将他拽到堂屋正中间的房前,自己停下了脚步,却往前用力推了他一把,咬牙瞪着他,低声狠道,“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要不是师父指了名要你来,我早就……”
唐榆回头看了他一眼,同尘立即撇了脸。借着檐下的灯笼光,唐榆看到他眼里有晶亮的水光一闪而逝。
“长老说了,传承越早完成,师父的身体就越早卸下负担,温养之下未必不能回复寿数……平时你不搭理院内事务也就算了,谁让你命好,师父还惯着你。这时候你但凡还怀着几分良知,这时就不该有半点推诿!”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来了。”
唐榆看着他,有心说点什么,但到底没有开口,只是理了理被同尘拽得有些凌乱的衣袍,推开面前的房门就干脆地踏了进去:“我去了,阮家那几位,就劳你关照了。”
身后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