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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才刚抬起身子,同尘就一个箭步冲上前把人按了回去,一边扯起被褥往他身上脸上裹去,一边没好气地数落道:“行了别折腾了,万一落点病根,看谁伺候你?”

他动作虽然快,可就那一会儿的功夫,长仪还是看到了唐榆现在的状况——他大概和裴岚经历了同样的事,但瞧上去比裴岚要凄惨许多:脸色都是纸一样的病白,不好说谁比谁更虚一点;裴岚手腕上的那些痕迹也出现在了他这里,却是纵横在两侧脸上,一直蔓延到下巴、脖颈,甚至里衣之内更深的地方。

……要不是相处过一段时日,长仪简直认不出他来。

难怪他接任仲裁后就一直没有在人前出面,也没有给唐家人那边知会一声,就现在这副鬼样子,换谁看见了都得在心里犯嘀咕。

唐榆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模样寒碜,把身上被褥一拉,罩过下半张脸,只留了还算正常的眼睛额头在外边,声音闷闷地从被子下传出来:“……你们来了?坐吧。”

长仪环顾一圈,哪有给人坐的地方?又不可能挨到他榻上坐去,就还原地站着。

倒是同尘挺不客气,一听他这么说,当即甩开袖子,真就大马金刀地坐在了软榻尾沿上(他居然真的坐了!),盯着唐榆冷哼道:“有什么事赶紧说吧,一会又该到喝药的时候了。”

今天走到哪儿碰见的都是对仲裁恭顺敬服的,只有同尘是个例外,唐榆这个新任的仲裁在他这里一点面子都没有,态度甚至比以往还要恶劣。

唐榆被他这么打了两回岔,反而像是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也不扭头看他们,只是躺在那里目视前方(长仪觉得他也有可能是在瞪着床尾的同尘),半天不见动作。再看昆五郎,先前还主动提出要见仲裁呢,现在却也哑了声,垂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反正就是不开口。

那头的同尘还等着几人谈完送客。

长仪一看这场面实在诡异得不像话,终于硬着头皮打破了沉默,问的还是早前在院门外的那个问题:“你……还好吗?唐家那边……知道了吗?唐樱姐姐这几天都很担心你。”

提到唐樱,他可算有了反应,但也只是干巴巴地答了一句:“没大碍,养养几天就行了。”却是略过了后面关于家里人的话题。

长仪心里莫名一沉,涌上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可到底没有追问。

有她起了头,这对话要接下去就容易多了。唐榆沉吟片刻,试探地叫了一声昆五郎:“昆……”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的语气有些迟疑,顿了顿才接着往下,“……我见到昆涉了……接受仪式之前的,还有……之后的。”

昆五郎眉心一跳,脸上是明显的怔愣,喉结上下滚动着,但最终也没说出话来。

“我看见昆涉在犹豫……他想保全宗门,又不愿意放弃宗门。”唐榆说得越来越顺了,可思绪却仿佛越来越乱。他想到传承仪式中自己经历的那一切,想到独自在书房里纠结挣扎的那个少年——那是昆涉?又或者是他?

同样的心境,相似的处境,两个人的挣扎最终交织相加在一个人的身上,汇成一种愈发浓烈复杂的情感,甚至让唐榆到现在都忍不住恍惚,一时辨不清这情感来自于谁。尤其在面对着故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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