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止如此,商物途径各处城镇时,大多还要在城门处开箱查验。层层查验下来,耽搁的时间就更多了。若是背靠的府上势大,拿出凭证来便能免了叫人为难;换了那些家门式微的,要是碰上贪心不讲理的城哨,说不定还要被克扣勒索一番。此外也难保路上不会遇见劫道的邪修之流,所以很多世家都把运送商货当成是给底下弟子的一次历练。像唐家这样提出在两地交界处接手货物的,对兽谷来说可是省了好些功夫。”阮长婉说完这一长串,低下头慢慢地喝了好几口茶,而后看着杯中澄黄色的茶汤,忽然感慨了一句,“其实……咱们阮家的商队来往,也多靠方家照拂。”
“舅舅家?”
“是啊,荆北的盐茶、漆器、灵草土产等物,在咱们家人手不足时,都是跟着舅舅家的商队一同发出的。借着方家的名号,哪怕阿爹就不在府中,外头也没人敢为难阮家弟子。咱家能一直维持在道界的地位,除了阿娘的操持,也离不开舅舅家的帮扶。阿娘常常带上我到荆南探亲去,便是想着要我在方家多露面,有了这份香火情,哪天她就算不在了,两家的关系也不至于就这么淡了。”
长仪一怔,想起自从阿爹失去音讯以来,阿娘便隔三差五要回一趟荆南。有些嘴碎的仆从还在背地嚼舌根说夫人这是打算带着大姑娘回娘家待改嫁了,剩下破了相的二小姐扔在夫家自生自灭。她虽然不相信,可一天天的被独自留在府中,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库房的管事大概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为着阮氏的未来打算,这才终于违背阿爹的吩咐,留了空子让她得以接触到府藏的古偃甲。
到现在才知道阿娘的苦心。
“还有陶先生。”阮长婉语意一顿,转而说起了那位让长仪好奇已久的陶先生,“舅舅当年也是经了一番波折才当上家主的,方家上下也未必就跟他一条心,听说当时还有人起了趁机吞并阮家的心思,好在被舅舅按了下去。后来是陶先生在其中斡旋游说,阿娘也让出了荆北商贸的一分利,才有了两家现在的关系。”
“阿姐,你说的这位陶先生是什么来历?听起来在方家很受推崇?”
“陶先生是从前教阿娘和舅舅念书的先生的儿子。”阮长婉说完也觉得这么拗口,换了个说法解释道,“方家跟咱们家不大一样,那边族丁兴旺,要念书习礼的子弟也多,不像阮家这代就我们两个,于是索性在府上办了个家塾,把族中适龄子弟都聚到一块念书,再从凡间请来有名的大儒当先生。陶先生便是其中一位大儒的儿子,自小熟读诗书,有时甚至还代先生给阿娘他们上课,可以说是跟阿娘他们一块长大的。舅舅当上了家主后便把陶先生请为幕僚,后来听说陶先生的计谋帮方家解了几回困境,因此在方家很受尊敬。”
长仪有些意外:“也就是说,他其实不算道门中人?”
“所以才称他一声先生呀。别看陶先生蓄着胡子,其实他的年纪比舅舅还要小上好些,现在还没有成亲呢。就是因为他担心自己年轻服不了众,才故意蓄起了胡子,好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年纪大些,更有威严。”阮长婉笑了笑,“陶先生有大智慧,人也风趣,你与他相处几天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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