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长婉闻言也仔细感受了一番,再看这目所能及处皆是茫茫冰原,别说花了,就连土石都没能从厚厚的覆雪下露出半点颜色。
“哪有什么花香?”她实话道,“我并没有闻着。”
长仪微怔,一时也疑心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自从来到蜀地至今,每回闻见这种独特的香味似乎都没有好事发生。再看眼前这乱成一团的景象……长仪到底存了几分心眼,转头就要征询昆五郎的意见,谁知却见那人迟迟没有跟上来,仍旧停留在阵法附近,一只手扶在额角,从来挺直的脊背此时却是微微弓着,仿佛忍耐着什么。
她见状便是一惊,正要回身上前查看他的情况,这时却听不远处的某个营帐里忽然响起一声变了调的惊呼——
“师父!不可!”
语调急促且凄厉,又被风雪这么一散,长仪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同尘的声音。与此同时,只见声音传来的那头青光大盛,一时天地都失了颜色,唯有刹那迸发的灵光直刺人眼。
长仪不得不侧过了头用手挡着,只觉眼前被刺痛得阵阵发白,好不容易稍缓过来,就听周围已经再没了动静——无论是唐榆面前的十好几个仲裁院弟子,还是不知何故竟对虞词动起手来的柳封川,此时都已经伏倒在地不见动弹。
一阵轻微的毛刺感从身上飞快掠过,长仪下意识抬手搓了搓小臂上被激起的鸡皮疙瘩,这时才觉得动作不受控制地有些迟滞,心口也闷闷作痛,却像是被蓬勃袭来的灵力从五脏六腑冲击而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不是没有经历过。
“那是……獬豸……!”
长仪听到身旁传来阿姐似惊叹又似敬畏的喃喃,她跟着抬起头,只见以偏左方一处乌顶营帐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范围都被若隐若现的青色灵光笼罩在内,仿佛凭空从地底拔出了半弯圆壳状的结界,而这灵光的最上方——
箓文繁复,七拐八绕地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兽面图腾,两簇幽幽的青火恰好点在兽首双眼的位置,微微跃动着,好似正俯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师父!”
其余众人还在这番变故中回不过神时,唐榆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嘴里低低喊了一声便往那营帐冲去。哪知他才到帐子跟前,就被刚好从里头出来的同尘堵在了门外。
“做你该做的事去。”
既然应仲裁院之邀而来,长仪自然是跟着唐榆行动的,虽不知发生何事,这时也随在他身后小跑靠近了营帐,恰好听见同尘的这一句。
同尘此时两眼都带着红色,却不知是怒是哀,说话间就跟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他直直盯着唐榆,不知为何面色竟有些不善:“……当好你的仲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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