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夜的惊醒里,每次都是喉咙发干,头发全黏在额头上,在睡觉的时候又喊又叫。
从楼梯上趿着拖鞋下来的时候,往往布莱克大概也会被她吵醒,扑在围栏上,灰色的眼睛发着微光,那时候她总是选择给自己倒一指节高的白兰地——可能只有酒精才能带来无梦的睡眠。
在惊醒前的梦里她往往能见到不可名状的东西,黑色的湖水上孤零零的小船,一切都太安静了,只有船桨划过水面的声音。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在现实中来过这种地方,但是就是知道黑色的湖水底有什么——形似巨大的八爪鱼的东西,但一定来自更深的深海。多卡斯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类梦境了,甚至曾经亲眼看到过暗沉的水面上有着紫红色吸盘的触手伸出水面,可能比她见过最高的树还要高。
她不知道这条小船要驶往哪里,只知道自己又冷又饿,身上裹着样式奇特的黑色衣服,带着压到眉毛的帽子,有声音在她身边低语,像夹杂在电磁脉冲里的细微声音。
“Ho—g—war—ts”“Ho—g—war—ts”“Ho—g—war—ts”
月光从老式公寓的窗户里照到她脸上,多卡斯缓缓喝下自己杯子里淡黄色的液体,有梦的时候状态都不会太好:呓语、尖叫、惊呼,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只能酒精可以帮助挺过一次又一次噩梦里的低语。
搬回公寓后谵妄和乱梦越来越多,甚至她在某一次见到了那座由非欧几何体构成巨大城堡,或许不应该称之为城堡,而应该是覆盖着青苔的巨石宫殿。妖异的黄光从无数的窗户里透出来,像传说中的百眼巨人阿耳戈斯全部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她的尖叫和大声的呓语直接导致第二天的公寓管理员上门警告,说几乎所有邻居都被她吵醒了。
那一次,多卡斯觉得自己不得不向拉□□娅求助,有必要解决和解释这样的乱梦——即使是在印尼的雨林中多卡斯也从未梦到过过这样可怕的场景。
多卡斯在自己的新工作地点和同事相处的还算愉快,主持整个东南亚中心工作的是五十岁的华裔赵,他是东南亚传统农业方面的权威,拉□□娅正是也是出名的中东欧田野工作者,当年在莱比锡多卡斯甚至还租过他们的房子。
在尤利西斯以前,多卡斯正式开始工作前就请了一次客。
吃饭的场面还行,多卡斯买了一小捧白玫瑰,插在五斗橱上的花瓶里,准备的菜是炸春卷,椰丝炖牛肉,鸡粥和炼乳咖啡,连布莱克都会有一块新鲜的牛肉,作为它乖乖得呆在围栏里的奖励——它居然喜欢吃熟食。它也的确不太像流浪狗,该有的对领养人的戒心一点也没有,之前它还叼着巧克力在公寓里到处上蹿下跳,一边跑一边摇尾巴,多卡斯从他嘴里抢出来的,难以想象这条狗怎么活到这个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