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钟楼之上,整座城市像万花筒一样展现在他们面前,碧蓝的水面上倒映着灰白的墙壁街巷和砖红色的屋顶,贡多拉像行驶在天上——没什么人来打搅他们,即使是在游人如织的威尼斯,到底还是有一些人相对少一点的地方的。
西里斯在边上笑,多卡斯从垛口抬起头看他,“你笑什么?”
“想到我们昨天差点迷路的事情”,西里斯也在看下面的街景,他之前没有来过这里,但是看过一些乔尔乔内和提香的画。昨天下午他们逛了一些巫师小店、古董商店和旧书摊,没有买地图的结果就是在运河与街巷中迷路,最后他们不得不去深夜还开着的那种小酒店去问路,吃了很好的火腿和气泡矿泉水——在老板问他们要不要来点很好的酒的时候,帮他翻译表示要孩子所以要戒酒的样子看起来大概能排上多卡斯人生窘迫的前十。
“如果你不动手动脚的话,我就能记得在那家旧书店里买上一份地图”,多卡斯别过脸去,他看见她侧脸流丽的线条,那是间有趣的旧书店,为了防止图书受潮或者被水淹,店主用吊床和小船把它们悬挂起来。
西里斯凑过去挤在她身边,“你是不是喜欢古董珠宝?”
“啊”,多卡斯眯眼笑起来,“我喜欢漂亮石头”,她昨天隔着橱窗盯着一枚漂亮的古董戒指看了很久,净度很高的巨大蛋形紫水晶,新艺术风格,缠绕着纤细的黄金藤蔓,和他们订婚戒指的风格很像,他们那枚主石用得是黑欧珀。但是最后她在店里还是选了一只埃及文字的几何线条银臂钏,价格只有那枚戒指的一半,算下来其实也只有五个加隆。
“那你应该嫁雷尔”,西里斯摩挲了下她后脑的栗色鬈发,“布莱克家的家传首饰大概都会落到妈妈的好宝贝那里去”。冰糖那么大的钻石项链,中间镶嵌着祖母绿的俄式冠冕和吊灯式耳环,放射纹路的双夹胸针,可以当项链也可以拆开当双绕式手链的鸽血红链子,密嵌着碎钻的缎带蝴蝶结胸针,都是沃尔布佳妆盒里的宝藏——他小时候当玩具玩过一部分。
多卡斯拿额头顶了下他下巴,西里斯笑起来,他知道她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是很好玩,向她示弱之类的。
“你在想什么?”他们从钟楼上下来,等汽艇的时候,西里斯在玩多卡斯的鬈发,她穿茶红色的一字领领裙子,带着一小串琥珀珠子,衬得她浅色眼睛很好看。
“啊,在想一个,死在威尼斯的故事”,她靠在他身上,“年老的作家为美丽少年所迷惑,不肯离开黑死病蔓延的威尼斯,然后,还去理发店试图修饰自己,最后涕泗横流得在海滩上死掉,修饰鬓角的染发膏被汗水和泪水在脸上冲刷成黑色的沟壑。”
“你又在想死亡”,某种,战争创伤,他们两个都偶尔会有,但好在开启新生活的忙碌状态有效缓解了类似的症状。
“还好啦”,多卡斯捏他的手指,“电影拍得太美了,所以时不时想一想,说不定其实只是是夸你比电影里那个,绝世美少年还要好看呢”。
“真的啊?”西里斯笑起来。
“真的”,多卡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