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泠正研着磨,听他说话忽然抬起头来,说:来年该是丰收年,公子同夜羽他们也定凯旋而归。
晨风从回廊上疾跑过来,喊着他:若离,事儿办成了,你吩咐的事儿办成了。
上官明棠起身出来迎他,哥哥辛苦了,那岁旦的宴请晚宴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晨风微凛,说道:此法果真可行吗?
魏炎帝杀了魏景帝才登基称皇,他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儿,这便是他心头的一把刀,若是不用那岂不是浪费这刀的用处,况且他最信邪,如此,也不过是妄念遭受反噬而已。
那皇城的百姓,你要也这般做,有人会信?
上官明棠面色严肃,笃定地说:会,我们只要把魏炎帝谋朝之事公之于众,再加以诱导皇城百姓,那名扬回都之事便迎刃而解了,众大臣也不会再有不怨。
他本也是正统皇嗣,又何必再做这一出,只要我们出来证明不就好了。晨风道。
不,不妥,只靠我们没有说服力,唯有此法可行。
天赐良将,紫微转世,佑我大虞,护我河山,承袭帝座,实乃九五之尊。
第103章
深夜的承德内殿,漆黑静谧。
殿内烛火灰暗不明,看不清人影。
魏炎帝一个人坐在那书案前,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上的书卷滑落,落地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沈凌白受了传唤,匆匆赶来,见到魏炎帝上前拜道:皇上,今夜唤老臣前来,是为何事?
魏炎帝眉眼微睁,看着他道:沈爱卿啊,来得好,朕有话正想与你说。
沈凌白俯首上前,淡淡地道:皇上,您要同微臣说什么,老臣在这呢。
沈凌白看着他叹了口气,不过几日时间,那黑色的头发下已掺了大片斑白,往日严肃的脸上除了愁怨已无其他神色,眼窝深陷,全然是一副病恹恹的姿态。
魏炎帝忽然抓住他的手,神情黯然道:沈大人啊,朕登基以来可做错了什么吗?
沈凌白面色严肃,若有所思道:皇上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叫你深夜前来,自是要听真话。魏炎帝道,朕若是哪里做错了,还望沈爱卿细说明白。
沈凌白正色道:臣闻,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为人臣不忠,当死;言而不当,亦当死。今日老臣斗胆,想要将心思全数说给皇上听,还望皇上不要怪罪老臣。
你且说来听听。
今大虞三分,荀北、安西、江南三处,三军将领皆在,老臣自是明白皇上心中所想,想要稳固帝位,又要为黎民百姓谋福祉,皇上也深处为难之境,但三军兵力匮乏,并不适合以武力解决。更何况,江南与安西同经历战乱,将士们身心俱疲,若不休整,绝不可再上疆场。
魏炎帝疑惑,道:为何不可。兵将就该保家卫国,守我河山。
此言差矣,沈凌白说道,保家卫国不假,可这国与家如何做到均衡,出征在外心里牵挂最多的不是皇上,是家人。禁卫军守我安西都护府有功,皇帝未曾赏赐,更没有给众将士探亲之时,此为皇帝之罪过,如此便失了民心,恼了军心。
边陲各国近日来同我大虞交好,皇上端坐大殿言辞犀利,理不饶人,便是罪过之二。沈凌白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大虞繁盛之国,怜悯边陲,不欺弱小,同各国交好,众国国君皆俯首称臣,才造得今日繁华盛世。
魏炎帝脸上已起怒意,忽然打断沈凌白,说:沈大人,你可知他们此次的来历,你如今跟我说这般话,实属包庇罪臣,大逆不道之行了。
他说话铿锵有力,语气里带着不悦,再看向沈凌白时,眼里已见寒光。
沈凌白神色微动,并不惧怕,思忖了片刻后,说:皇上老臣今日之言,句句在心,都是为皇上,为我大虞河山考虑,即便皇上龙颜大怒要赐死老臣,臣也要直言不讳。
边陲小国不敌我大虞国富力强,可依旧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若是不予他们些好处,而是一味压榨,欺辱,恐有大灾。正所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皇上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没有任何一个小国愿意一直居于人下,就如同皇上想要权倾天下的心态一样。
魏炎帝闻言,默默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却听沈凌白又说道:古有商鞅变法,主张严苛律法,却终作法自毙,不得好死。皇上,禁卫军晨将军是大虞良将,切莫做卸磨杀驴之事。
卸磨杀驴?魏炎帝苦笑道,他们的臣心本就不在朕身上,我又何必招揽。随他们去就好,是朕的臣子永不会走,不是朕的臣子,强求不来。
沈凌白皱眉,只觉得可笑,这时候倒说起来强求不来了,这皇帝何曾努力过,又何曾认真对待过自己的忠臣良将。作为皇帝应该亲贤远佞,而不是昏庸无道,可他除了在意自己的政绩,又何曾在意过黎民百姓的生活,这样自私的君主,如何成得了大事。
沈凌白神色郑重地说:皇上刚刚登基之时老臣就同您说过,招贤纳士,可如今一年过去了,皇上非但没有纳新的臣子,还亲自将良臣逼走,那皇上您又是在做什么?萧将军与晨将军并未有过二心,若不是皇上您亲自将这些臣子逼走,他们又怎么会跟着起义,又怎么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魏炎帝冷笑道:逼走?我何曾逼迫他们,是他们自己结党营私,要乱我大虞,我作为一国之君,不杀难道还要留他们祸乱朝纲不成。
同样是皇帝,同样是渊和年间的臣子,那时君臣一心,即便景帝想要收回兵权,可他却从未做到皇上这样,为何那时没有现在这等事,孰对孰错,皇上难道就不深思一下嘛。
沈凌白魏炎帝一下站起来,伸手一横将书案上的茶盏书卷摔在沈凌白身前,然后大喊道:不要以为你是老臣朕就不敢杀你,你还敢提景帝,他是谁,是的个死人,他死了,现在是朕当政
他从小台阶上下来,疯言疯语道:论德论才,朕哪一样比不上他,即便朕不杀他,他早晚也要死,身子那么弱,还残存着坐在那皇位做什么,早晚都是朕的皇位,是朕的天下。
那是朕的,紫微帝座就该是朕的,幼时没毒死他,现在一样要死在朕手下。他言辞激烈,边说边走到沈凌白面前,拽着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人提了起来,说:谁叫你提起他的,魏文渊就不该出生在这尘世上,东方月也不应该,他们都是朕的绊脚石,都该死,都得死。
沈凌白被他直接摔在了地上,他怔怔地看着魏景善。从他刚才的话里知道了景帝死亡的真相,并非病重,而是有人居心叵测,谋朝篡位才造就了大虞今日的局面。
魏炎帝看着他,阴冷地笑着,沈大人,如今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朕也就不能留你了,沈大人一心为我大虞,也是朕的功臣,朕一定会将沈大人风光厚葬,也会追加爵位给沈大人,你说这样好不好
魏景善刀剑已架到沈凌白脖子上,下一秒刀口靠近脖颈已有鲜血溢出。这一会儿沈凌白却有些镇定了,他看向皇帝,狠狠道:你确不该做这个皇帝,景帝比你更适合,东方月也比你适合,今日即便是我死了,也要同你说,你魏景善,就是不适合坐皇位,皇帝九五之尊,天贵之命,并非你这种邪魔歪道之人可做的。
晨风抽刀,将殿内的侍卫踹翻,一下跃身进来,沈大人,晨风来晚了。
沈凌白笑笑说:晨将军此番来得恰好。
晨风挥剑,推开魏景善的长剑,身子一倾斜,将人逼退,说道:幸亏若离早有先见之明,早就吩咐人暗中保护沈大人,不然也不会得知你被请进这皇宫,更不会让大人遭受这般苦楚。
沈凌白:嗯,上官将军他,他在何处?
胡合部突袭,他连夜赶往荀北去了,沈大人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
东方月率人退居黑水河畔,冬日河水虽已结冰,但却支撑不住上万兵马涌入。东方月思量着,此刻只能依水之畔而谋计。
夜羽道:公子,如今我们要如何,听起来他们得有十几万人。
怕什么,十几万人也不怕,我们一人打十个。大胡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