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祭会持续七天,头两个晚上,像往年一样,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看着祭祀中肆无忌惮的猎杀,我有时会感慨,洛笛当年若真制造了那场大灾难,也未必一定就是场罪过,毕竟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到了现在,似乎一切仍然是老样子,所有生物在生存之外,还有个共同点,就是贪欲,不但要好的,而且要更好的,且永远没有最好的。
小道士和他姐姐因为看不下去少女的鲜血被当场吮吸的景象已经提前离去了,我虽然每年参加月圆祭,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竟会觉得太过血腥而对桌上的食物毫无兴趣。
到了第三天,变故终于发生,我之前的预感没有出错,混乱的交通和街头严阵以待的警察,不是为了大人物的到来做准备,而是为了这个月圆祭。
荷枪实弹的士兵将整个广场围得水泄不通,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破结界进来的,大喇叭已经开始喊话,“所有的街道都已经经过布置,瞬移没有用,FBI已经授命,将打下所有的不明出现物,市民们也在几分钟前接到国家广播,对于家中突然出现的可疑人物坚决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秉持自由,民主……(底下是一大堆美国精神)的原则,为了不对全人类的生存够成威胁,也为了给予你们同等的生存权利,准许你们使用神的祝福这一传说中的咒语,以牺牲一半的代价,将剩余的非人类转变为人类形态,美国保证国土上所有人类的安全。现在,给予你们十分钟的时间考虑,不要妄想逃脱,瞬间转移有一定的距离限制,只要你们在美国国土之内,FBI将不遗余力消灭所有的漏网之鱼。”
广场上霎时安静下来,然后所有参加月圆祭的非人族类开始相互询问神的祝福是什么东西,有知道的在解释,也有嚷嚷着宁死也不变成人类的,几个不信邪的已经开始瞬移,快的一闪而过,开始了在美国的逃亡,速度不够快留下踪迹的,几乎都被激光打了下来,情势一片混乱,莫里因为跟梅琳达夫人和狼人族长比较近,示意瑞他会保护两族的族长,要瑞帮忙找一下不知道去了哪里的风无痕。
瑞拖着我眼光四处浏览,就是没有看到风无痕,我不经意间目光扫过荷枪实弹的人类军队,才发现这些人不是都穿着美国军服的,有些来自欧洲,有些来自亚洲,就数目来说,估计远远超出了当年洗劫圆明园的八国联军,这才是真正的猎魔人吧!他们筹备多年,发展热武器,彼此防备,此刻真正联合起来,才是确确实实属于人类的实力。而小姜他们,说到底不过是幌子罢了,当日瑞受到银质弹头的袭击果然不是巧合,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遗漏的部分也就在这里,魔法巫术已经在人类社会的文明中失落了许久,人类的生存早已脱离了原始的精神意志,代之以高度的机械化,红外线甚至可以看出隐形术下的形体。
人类在这百年里,科技所造就的发展突飞猛进,而我们用了千年的时间,却可耻的毫无建树。
我在一片混乱中找寻风无痕的踪迹,却不料在显然是这场围剿指挥者的FBI局长旁边看到了出乎意料之外,但很在情理之中的人。
是了,从一开始电梯口会遇到,到同一家公司上班,都不是凑巧,和莫里的打斗与其说是玩闹不如说是对狼人族实力的试探,汤里的大蒜和服务生的十字架是的他授意,把我拉到中午强烈的阳光下不是不小心,那颗飞向瑞的子弹是为了测试,逛动物园是为了观察环境,对于小道士一家的接近不是好奇,对我感兴趣也只是为了接近我们的借口,现在回想起来到处破绽,却为什么到现在他站在了敌人的旁边才恍然大悟?
不是没有怀疑过死人类,甚至一开始根本就不相信他,他的接近,他近乎表白的话语,从来都让我留了最后一丝提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他的?
我仔细的回想,那是在小姜死后,觉得以死人类的个性不可能做出见死不救的事情来,但从小跟着老父学兵法的我却忘了还有弃卒保车一说。
隔着远远的喧闹人群,我的目光和死人类的对上,他的眼底出乎意料的平静,歉然的望了我一会儿,他的注意力投向了瑞。
不断的有瞬移速度太慢的非人族类被激光打下来,也有不断成功消失的,前途未知。还剩下五分钟时间,场面已经渐渐失去了控制,死人类的目光略过我,一直注视着瑞,我看得到他指缝间闪烁的银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把银针,他已经抬起手来,瑞并没有发觉,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控制广场局势和找寻风无痕上面。同一时间,我也看到了死人类背后,就在不远处,一把漆黑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后心。
人是贪婪而软弱的动物,诱之以利,动之以情,加以威胁,不是所有的人类都能做到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富贵不动的,只要抓住人性的弱点,永远都找得到背叛者。
枪口和银针,这两个家伙聪明一世,此刻却丝毫没有察觉自身的生命正在遭受威胁。
救瑞还是救死人类,我必须在电光火石间做出决定。
☆、相忘
还记得年幼时,老父时常谆谆告诫,男子汉大丈夫,要有主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总是笑眯眯的点头,然后过得随波逐流。我讨厌选择,与得失无关,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做错,很多时候,后果往往不会在你的一个举动后立刻显现出来,在等待的时间里我便常常提心吊胆,唯恐就此错过一个正确的决定。可这样子的优柔寡断自己又不能接受,于是就养成了完全靠反射来应对突发状况的习惯。
银针飞出来时,我几乎是本能的挡在了瑞的身前,拉着瑞瞬移的同时不忘传音告诉死人类,有杀手在他背后偷袭。我想他一回头就能看到那把枪的枪口,只需要意念一动,子弹就不会射中他,当然被我挡住的瑞也会没事,这样,我就不用做决定了,也不必面对可能发生的错误。
但我忘了当我瞬移挡在瑞的面前时,这就已经做了一个决定,而任何的决定,都会有一个结果。
银针的速度非常快,如果要形容,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比子弹的速度要快过几倍,所以即使瑞发现了不对要拖着我移开,也是完全来不及的,我到这时才知道,当时追着莫里四处跑的那把绣花针真的不过是儿戏的闹着玩。
奇怪的是此刻在这样快的速度下,那把银针却还是没有射中挡在瑞身前的我,这和我拖着瑞瞬移了几米无关,在移动前,我可以感觉得到银针飞来的风声,只是这把针却在距离我左胸不到一公分处硬生生的停了下来,没有往前飞,而是受重力影响,落到了地上。在针快落地的时候,我和瑞才移了开去,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
银针离我们很近,所以我清晰的听到了它们落到水泥地上清脆的响声,但我没有听到枪声,装了灭音器的枪管射出的子弹隔了那么远我是听不到的。抬起头,我看到死人类的衣服上缓缓被某种红色液体染红,那是靠近心脏的部位。在他旁边的FBI局长已经倒了下去,死人类却还是安然从容的站着,隔着喧嚣,远远的,嘴唇无声的动了动,对我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所有的军队都需要一个统帅,所以每本兵书上都写着擒贼先擒王,FBI局长的被刺使局势在片刻间被扭转了过来,各国的士兵依旧尽忠职守的站在重型武器旁待命,广场上要决定离去的非人族们,要走的已经瞬移的差不多,地上有不少逃亡失败的尸体和混乱中被杀死的士兵,剩下的决定留下面对的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