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门出去时,他却鬼使神差地扭头看了一眼。
因为人走得差不多了,教室里很空旷,只有几个好学的学生咀嚼包子翻着书页的声音,阴冷空气似乎与窗外连绵的阴云的苍灰色连成一片。后门关着,最后一排形成一小块阴暗角落,黎青一个人独坐,半个身子都披着黑暗,轻轻抬起头,盯着尚阳刚走过的过道。
那垂眸的一瞬间,他堪称苍白的脸上竟极快闪过了一丝黯然与孤独。
那一眼太快了,尚阳来不及再细看便消失不见了。
他狐疑。
错觉吧?
吃了面包又带了瓶脉动,看了一场球赛,尚阳回来时,黎青还在教室里写作业。
他坐回座位上,看见脚底下有块橡皮,像是黎青的。
将橡皮踢到黎青脚边,尚阳用外套将脑袋一盖,做了个生人勿近的姿态,戴着耳机睡了。
注意到尚阳动作,黎青弯腰捡起那橡皮,睫毛低垂。
下午第一节课是生物课,上学期的生物课代表花了大价钱,转学去市里的中学走了。
班上缺个新课代表。
生物老师一面将沾满粉笔灰的手在裤子上一擦,忆当年般絮絮叨叨地叹气:“现在的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一面摸了一把花椰菜脑袋,顺着成绩表一溜往下看,叫了一个名字:“尚……阳?”
这省一高的大傻子新同学事迹太过惊人,导致其人其名早已在班级闻名。这一声出来,无数双眼睛便唰唰投向了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毫无动静。
尚阳正戴着耳机,一下一下摇晃着翘起的脚尖,刷着他从省一高朋友那儿弄来的习题册。
耳机声音太大,他根本听不到讲台上在说啥。
“……尚阳?”生物老师以为自己叫错了名,又叫了一声。
黎青用胳膊肘轻捅了一下尚阳。
尚阳正在解一道难题,被打断时很不耐烦,眼皮一掀,一瞅周围情况就明白了。
对上生物老师的目光,他懒洋洋举起了手:“这儿呢。”
“你就是尚——啊——”忽然一阵风吹过,带起了小股细小粉笔灰,生物老师瞪圆了眼,惊讶似的张大了嘴。早有经验的群众们都大惊失色,如望见了兽人潮攻城,纷纷拿起武器防御,举起了书本挡在身前。
唯有尚阳望着这一切不明所以:“老师,我不当课代……”
“哦啊切——”
惊天动地的大喷嚏生生瞬间盖住了尚阳的拒绝。大半个班都被笼罩在这强大的气功冲击里,桌椅板凳都震颤着。
尚阳面无表情抽出纸巾,擦着脸上并不存在的零星口水。
肺活量这么大……很好,看来这位年老益坚的老师心脑血管非常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