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阳以为又出了这种事,拧着眉头往前走。
七班门口,三五个高矮不一的男生靠着墙站着,指着地上一个粉红色的卫生巾,嘻嘻笑个不停。
有男生还学着电视上的广告词,拉长声音说:那几天,超干爽哦。
苏菲弹力贴身哦。
嘿嘿嘿
他们对面,一个个子小小的女生被促狭得满脸通红,一句话都不敢说,弯腰要去捡卫生巾。
卫生巾就被一个男生踩住了。那男生将卫生巾踢给了另一个男生。另一个男生嘻嘻地又把卫生巾当球踢了。
那女生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
尚阳拧着眉头,大步走了上去,刚把一个带头踢卫生巾的男生拽起来,准备去捡卫生巾还给女生。
一抬头,那卫生巾就被一双手捡走了。
是张雨霏。
张雨霏将卫生巾还给女生,温柔安慰着:下回把东西拿好了。然后看向七班那群男生:都上高二了还拿这种事玩笑,不要显得你们太幼稚。
那嘲讽得最厉害的男生一下变了脸,想骂人似的:你
尚阳挡在张雨霏面前,冷笑:和女生斤斤计较,可不算什么男人。
男生一句你谁啊还没出口,楼道里紧接着传出一个声音。
这么多男的凑一块欺负一个女生?你们是出息了啊?是上溪高中混腻了,想学职高那一群混混吗?
是宇飞的声音。
尚阳立刻扭头看宇飞。宇飞上前,拍了拍尚阳肩膀,冲他笑了一下:我来吧。
尚阳拉着张雨霏退了一步。
那男生脸一下就白了,哆嗦道:宇哥,我、我、我就是一时觉得好玩
宇飞亲热地揽着那男生的脖子,笑容却很冷:好玩?他看向那陌生女生,一扬下巴:同学,你觉得好玩吗?
那女生红着眼眶,瞪着那男生,用力摇头。
人家姑娘不觉得好玩。宇飞一下下拍着那男生的脸,语气依旧带着笑,我欺负你,我也挺好玩的,要不咱俩练练?
那男生吓得拼命摇头。
在宇飞注视下,男生和女生道了歉。
女生紧攥着张雨霏给她的卫生巾,临走前看了眼宇飞,脸色绯红,匆忙又羞怯地道了谢:谢谢宇哥。
女生走后,走廊上只剩下宇飞和张雨霏、尚阳,和那几个吓懵的男生。
尚阳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将空间让给两人。
张雨霏却在看了眼宇飞后,冷漠地垂下眸子,不发一语,路过他走了。
她擦身而过宇飞的一瞬间。
宇飞低头不看人,手下意识摸兜,意识到这是教室门口,不能抽烟,烦躁地啧了一声。
两人就此如陌生人般面对面路过。
未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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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亦是爱情萌动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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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溪高中车棚处不远的院墙外就是农田,不知谁家种的还是纯野生的,有几株桃树生长得极为茂盛,枝条都伸展进了院墙里,指甲盖大小的粉白花瓣挨挨挤挤,在料峭春风里摇摆。
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都爱小清新似的浪漫。
自打桃花一开,这里心照不宣成了情人角。
早自习时,黎青迎着清早冰凉的风,头发被吹得扬起,踩着自行车,到了上溪高中。刚停了车,却意外在情人角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尚阳穿着帅气的白色机车服,脚上蹬着一双明黄色球鞋,半歪不歪地站在桃花树下,手插在兜里,给人一种不耐烦地感觉。
对面一个个子小小的马尾辫女生递出了一个信封。
尚阳本来不想接,对面说了什么,他又接了过去,只是周身的不耐烦情绪都要漫出来了。
隔着老远,黎青都能看见那信封是粉红色的。
春日清寒的风远远吹过,骑着自行车的学子们从身边呼啸而过。他轻轻垂下了眸,心里有种发酸的苦涩,如咬了一颗酸得让人腮帮子都皱起的杨梅,吐也不能吐,只能生生咽下的难过。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挤出一个笑。
这个尚阳,还说是他好哥们,连这种事都不和他分享。
太不够意思了。
他又想起了过年时,尚阳说过的那个喜欢的人。当时那种氛围下,那种被珍而重之的语气,他甚至有一瞬间恍惚以为那是自己。
一阵微凉的吹过,乌黑刘海在落在白皙耳畔,黎青垂头一笑。
算了。
教室里,黎青难得今天来得比较早。早自习还没正式开始,教室里的人要么在补作业要么在提前温习功课。
推门时,门发出吱呀一声响,一张张面孔抬头望向来人。
教室里陡然一静。
黎青下意识垂眸,本能地竖起疏离而冷漠的保护膜。
教室里众人却都只看了他一眼,或者继续低头读书,或者朝他笑了一下,熟一些的如陈正非几人还惊讶道:黎青,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黎青怔了一瞬,才慢半拍地笑了一下:今天事情比较少。
自从被尚阳拉着在元旦晚会上荒腔走板吼了一首歌后,黎青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家对他的排斥少了许多。
在尚阳与陈正非几人影响下,他逐渐被大家平常心而待,真正成为一班里普通又不普通的一员。
而他跟着尚阳,在班上竟也交到了几个能说话的朋友。
这一切令他至今仍恍然如梦。
黎青,上次不是和你说了,以后这种衰到买这么多年小浣熊都没中过奖的衰人,咱得离远一点,保不齐他那臭手病毒就会传染后门口,尚阳闲闲的声音冒出来,搭住了黎青肩膀。
黎青身体一紧随即又松开,不自觉扬起一个笑。
不同于黎青,尚阳一进来就得到众人热烈欢迎。
尚哥。
尚哥,你物理作业借我看看,快快快,江湖救急。
尚哥,昨天借你的游戏机放你抽屉里了。
尚哥,你那本小说下下册还有没有?我看完了
以及被程城诚死死拉住的陈正非声嘶力竭的怒吼:尚阳,你才手臭,你全家手都臭我买彩票明明中过五块钱!
险些被唾沫星子喷到,尚阳忙拽着黎青一退三尺远,回到座位翘起二郎腿,不满啧了一声:差一点就要被传染了。陈臭手真是居心叵测!
黎青笑道:你也别老和他过不去,他人挺好的。
尚阳上下扫了黎青半晌,摇头叹气:好好一孩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瞎了呢。
黎青笑骂道:去你的大爷!
尚阳将胳膊架在黎青肩膀上,笑眯眯地道:尚厚德是独生子,我家没大爷。要不,班花,你纡尊降贵,考虑一下我?
黎青耳朵尖儿有点红,板着小脸,抽出语文书塞他手里,严肃道:看你的书去!
尚阳瞥着黎青通红的耳朵尖,嘿嘿一笑,和尚念经地叽叽呱呱背起了诗。
嘈杂热闹的读书声里,黎青几次有心想问那一封信的事,却又忍住了。最后,他也只是在早自习快结束时,若无其事问了一句:尚阳,你对早恋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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