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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是在女儿的葬礼上。

那也是尚阳头一次看见外公。

满是宾客来往的葬礼厅里,门被暴力蹬开,头发有些花白的外公带着两个身高马大的保镖,红着眼睛,一脚踹翻了跪在灵前磕头落泪的尚厚德。

然后外公拭去了他面颊上的泪:“你是亚男的孩子吧?我是外公,对不起,我来晚了。”

外公与尚厚德起初是极度仇视的。

外公坚持是尚厚德害死了自己女儿,要他偿命。对此,尚厚德并无异议,只是他坚持说他要完成母亲的遗愿,还不能死。双方不能达成一致,对峙着相持不下。

那几年尚阳总觉得一觉醒来,尚厚德就被外公给买凶做了。

两人关系转化是在三年后。

瘦了二十斤,形销骨立的尚厚德主动上门,跪在外公面前,求他给个机会谈一谈。这一谈就是一下午。直到夜上柳梢,尚厚德才踉跄着离开。

尚阳不知道尚厚德对外公说了什么。

但尚厚德离开后,外公一个人坐在黑暗书房里,关着门,抽了一晚上的烟。第二天,他就不排斥尚厚德来找尚阳亲近了。

这一次尚阳的上溪转学之旅就是他老人家一手促成的,理由是不想让尚阳以后后悔。

尚阳不觉得自己会后悔。但他敬爱外公,愿意听他老人家的话。

‘功课’是外公为了让他静心,布置得额外作业,每天一篇大字。

见外公问起,尚阳忙将大字本双手奉上,嬉皮笑脸地卖乖:“您看,一天都不落,我可是把您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呢。”

外公翻了几页,才矜持地点了头:“在外头还算没懈怠。”顿了顿,又状似无意问道:“在外头,这段时间没继续再做噩梦了吧?”

平静祥和气氛被陡然撕裂,露出血腥大口,某种被隐藏在日常下的极深的恐惧与阴影陡然昭然于世,露出赤*裸而丑恶的面目。

空气一瞬都紧张了起来。

尚阳面色骤然一变,随即低头盯着地板,若无其事笑道:“瞧您说的哪年的老黄历啊。说了那么多遍了,我早就好了,什么噩梦不噩梦的,真是的。”

外公淡淡瞥了眼尚阳,顿了很久,仿佛确认他说得是实话似的,才又道:“那就好。”

尚阳无声松了口气,就见外公跟扇苍蝇似的道:“行了,出去玩吧,别在我这里晃悠了,耽搁我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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