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能够在高一高二半工半读时仍能考出高分,除却本身的高智商,其高效的学习方法也居功至伟。
不过这两年,他游离于班级之外,无人敢问他这问题。
现在他主动分享,自然能引起不少人重视与思考。
学习不是自我感动,重点在于效率。
不少人瞥了眼自己日常熬夜作息与高高的题海,都若有所思。
一整天连轴转的密集课程后,班上疲惫的同学们终于在下午第四节课,迎来了一节难得的自习课。
刚给一个来问数学问题的男生讲完问题,黎青一扭头就望见了他同桌,背靠在墙上,用手腕撑着脸,含笑地直勾勾盯着他,目光坦荡地写着勾*引。
马上要放学了,这一张卷子还没写完呢。黎青看得好笑,严肃地敲了敲桌子,你还看,今天就不用走了。
尚阳戏谑地望着他:谁叫我命好,找了这个好看个男朋友呢。不多看看岂不是白便宜别人了。
都看了这么久,还没看腻?黎青道。
怎么会呢?尚阳回想今天走廊上的黎青,笑了笑道。
无论年少乖学生的安静寡言,亦或是现在泥泞中重生的桀骜冷漠,黎青都不是一个容易让人亲近的人。
他更习惯与自己相处,气质淡然疏离。
除却偶尔会面皮薄,被他逗得恼羞害羞外,他更像一个冰冷设定的天才机器人。
当这平时清冷淡然的人,在九月阳光下,站得笔直,用一往无忌的语气说出敢不敢搏一把时,那从骨子里的硬朗和倔强简直性*感得要命。
尚阳心里流淌着一腔热流,心潮澎湃着,语气愈发温柔:我怎么会看腻黎小青呢。我是永远不会看腻他的。
黎青心里一热,耳朵尖又有点发红,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唔
尚阳戏谑提醒道:黎小青,你的耳朵红了。
黎青耳朵尖还红着,板着脸敲桌面:之前就说好的,尚阳你这英语卷子不许拖到明天了啊。
知道啦尚阳一个字一个字拉长声音唱道,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小小声嘀咕:哎,昨天在浴室里还一口一个尚哥,这会儿就变成尚阳尚阳了。这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啊,啧啧啧
黎青太阳穴直突突:尚哥!
两人正说笑着,下课铃就响了。黎青和尚阳刚准备收拾东西,尚阳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
嗯,我知道了。
我马上过去。
谢谢您了,医生。
看着尚阳嘴角的笑一点点消失,表情越来越严肃,语气愈来愈认真,黎青也收了笑,凝重地望着他。
等尚阳放下电话,黎青问道:医院的电话。
嗯。尚阳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仍有一瞬地抖:尚厚德的护工,尚厚德刚刚吐血后昏迷了。
轰
摩托车车灯炽白如雪,发动机阵阵轰鸣着,发出震耳裂声的咆哮。
黎青穿着黑色皮衣外套,戴着头盔,将黑色钢铁猎豹横在尚阳面前:快上来。
尚阳戴上了头盔,坐在后排搂住了黎青的腰:走吧。
黎青与尚阳到底是要高考的学生,不能一天到晚在医院陪尚厚德。
尚阳外公给尚厚德找了专业护工。平时有护工照顾着尚厚德日常起居,尚阳和黎青一有时间就去看他。
今天便是护工发现了午睡后的尚厚德呕血后,半天没醒的惊险情况。
本来护工是要向尚阳外公汇报情况的,只是外公年纪毕竟太大了,家庭医生严正警告过好几次,不得让他老人家劳累受刺激。
尚厚德真正有个长短,到时候出事的是一个还是两个都说不准。
因此尚阳便自作主张将这事揽了过来。
黎青自然是一直陪着他。
黎青站在尚厚德病房门口时,似乎仍能听见空气中回响着医生冷静客观的话。
我们现在的建议是尽快手术,摘除病灶,以免病情继续发展。
这一次昏迷就说明尚先生的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了。
必要时可能要考虑病情会在短期内急剧恶化扩散。
每一声每一字都带着命运无情的嘲弄与险恶的用心,紧紧扼住了患者与家属的咽喉。
搓了一把脸,他对着门框挤出几个笑,让自己神情看起来毫不破绽后,才推门而入。
都说了别买那些便宜货,就贪那几毛钱和人家砍价,人家会给好东西给你吗?还有为了省几块钱盒饭钱,就吃那些地沟油盒饭,你看吃出毛病了吧?吐血了吧?明明知道自己胃不好,都住到医院了,还敢吃那些东西,我看疼死你都活该。
尚阳一面清理着尚厚德柜子上的盒饭,一面严肃地训斥道,我跟你讲,尚厚德要是我再看见你贪这点便宜,信不信你买多少回来,我就给你扔多少。
护工陆阿姨拍掌附和:嗯嗯嗯!
可怜的尚厚德被儿子训斥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能缩在被窝里,露出个已有了白发的脑袋,浑身上下写满了弱小无助且无辜。
我没有。
他就是嘴馋偷吃了一顿红烧肉而已。
我说有就有!尚阳拿起一个盒饭盒,毫不犹豫给扔了:我都听阿姨说了,让她再请个阿姨专门给你做饭,结果你偷偷把人辞了,你说有没有这事!
护工陆阿姨认真点头:有有有!
我真的只是馋得吃了一顿红烧肉而已。
尚厚德觑着儿子脸色,硬生生把后半句咽回去了,可怜巴巴道,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人家了。
尚阳抬高声音冷笑:人家拿钱办事的,要是觉得麻烦人家给钱就好嘛。你儿子我有的是钱!儿子给老子花钱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陆阿姨你说是不是!
陆阿姨恨不得拿灯牌打call:小尚说得对!
尚厚德还想再说什么。尚阳冷冷瞥他一眼:你不吃那些地沟油盒饭,今天怎么会突然晕掉的。
陆阿姨郑重点头。
身为病人的尚厚德无法辩解,委屈的:嘤。
他真的只是馋肉了而已。
哎哟这可真是
隔壁床的老大爷已经是晚期了,本来碰上正疼得厉害,上了杜冷丁都不顶用,一下被逗笑了,哎哟哎哟边笑边疼,从枕头上滑下来了:小尚,你儿子也是关心你嘛。我要有这么个儿子,可算是没遗憾了。
尚阳和黎青两个眼疾手快,一人一边上去把老大爷给轻轻扶了起来。黎青还特地给大爷背后加了个枕头。
尚阳歉意道:陈伯伯,是不是我们吵到你睡觉了。我小点声音。
陈大爷摆摆手:我成天没事净睡觉了,就爱听你们说说话,没事没事。
两人顿时有些沉默。
都听医生护士说起过这大爷的情况。肿瘤已经晚期时日无多了,儿女却都在国外打拼。虽然账户上总不断钱,也托医生请了专业护工,儿女却没回来过几次。
陈大爷却是个开朗的性格,虽然还疼着,却笑着对尚厚德搭起了讪:小尚啊,听我一句劝,你儿子说的都对,到了这年纪了该听小辈的就听小辈的,别犟了。
可怜的尚厚德上被大爷训,下被儿子训,旁边还有个儿子男朋友随时准备帮腔,连照顾他的护工都已叛变,真正是孤立无援。
他耷拉着八字眉,委屈得:我知道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