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坐在小区游泳池旁的椅子上,傍晚的小镇,天空像是刚被山火突袭过留下暗黄色的灰迹,狂风卷着枯枝败叶凭空腾起,暗涌的池水上任命地飘着几片叶子,加州一时萧索极了。
夏凉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了许久,不久前在警局里的询问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气力,随着太阳慢慢落下,她感觉到有些凉意,却懒得系上外套的纽扣,任着风往里钻。
她只是坐在那儿,却走完了人生重要的十字街口,从外套里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越洋电话。
“喂?凉凉。“
轻轻地磁性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夏凉嗓子一哑,可她内心坚如磐石。
“姐——“夏凉顿了顿,“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
“什么事情啊?”电话那头是清晨的沪市,夏俞大概正在忙着公务,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我和我朋友杀了人。“
虽然警察认定只有莫里西的那一刀重伤致死,但是在她的心里,他们不约而同地举刀,刺向了帕特森。如果她有气力,如果她的手里是凶器而不是钥匙,那杀死帕特森的人应该是她。她甚至希望,是她自己,而不是十五岁的莫里西,为她弑父,代她终结了十余年来的噩梦和眼前的侵害。
电话那头传来不可置信地反问:“凉凉,你是认真的吗?发生了什么事?“
夏凉出奇地平静,她看见面前泳池旁的地砖上,有一片叶子死死的黏在地上,任黄风怎么拍打,也绝不起身飞舞。
她缓缓开口道:“姐姐,有些事情我瞒了你们很多年,甚至连我自己也瞒过去了。”
“我现在忽然想通了,想都告诉你,如果你愿意听得话。“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接着传来了夏俞坐起身和椅子发出的摩擦声。在夏凉的印象里,她的姐姐一向理性而克制,即使身为姐妹,她也不知道夏俞是否会理解自己的痛苦和疯狂。
“凉凉,你说吧,姐姐听着呢。“夏俞终是开口。
地砖上那片倔强的叶子终是被风翘了起来,吹到了夏凉的脚边,夏凉低着头,说道:
“你还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我有一个同学在小区的游泳池里溺死了吗?“
有时候,有些话无数次到嘴边却被肺腑内莫名的力量吸引着,怎么也脱不了口,可一旦那股力量消失了,那些曾经无数次堵在嘴边的话也就倾泻了出来。
她将一切都告诉了夏俞,从清殊到莫里西,从小区的游泳池到小镇的咖啡馆,从她藏了多年的心事到昨天刚发生的危险,一同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