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
就这样,两人陷入漫长的寂静中,季青琢不太会说话,沈容玉亦是阴沉寡言的人。
沈容玉观察着镜子里的季青琢,从他的这个视角看去,只能看见她的背抵着冰冷的金属墙面,她与他应当是相似的年纪,但身量比他瘦弱很多,骨骼嶙峋,但一张脸却美得惊心动魄,尤其是她的眼睛,如水般温润纯净,但总是有些无神。
她看起来很笨,就是那种,不愿意思考的笨。
由于之前的经历,所以沈容玉很警惕,他想要知道季青琢的身份。
他勉强从井边挪开,现在他的注意力被镜子里的季青琢吸引走了,暂时忘记了自己要死这件事。
沈容玉靠在长满青苔的井边,青苔里挤出的污水将他的衣裳和伤口浸透,但他没有空去顾及这件事。
他忍着疼,没有让镜子照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扯着沙哑的嗓音问季青琢:“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十七——”季青琢看着他,险些将自己的代号脱口而出,但是……这只是一个编号而已,她没有名字。
季青琢想,她不想用这个编号去当做自己的名字,因为镜子里的人,好像不是这个实验基地的人。
但是,她的想象力贫瘠,她只能通过已知的事物推测出既定的事实,而无法创造出一个什么新的东西来。
季青琢胡乱说了三个音调,并没有字,只有音,她想,这就是她结识镜子里的这个人用的名字了。
她说:“我叫ji qing zhuo。”
沈容玉感觉到了夏夜里吹来的暖风,将他因为疼痛而流下的汗水吹干,他问:“现在是夏季,你这个ji,是季节的季吗?”
季青琢能看到镜子里露出的一点点天空,是墨蓝色的,很美,这就是夏季的天空吗?
很好看的一个字,于是她呆呆地点了点头。
沈容玉的目光落向草丛枝头刚长出的新芽,是稚嫩的青色,就像镜子里的她一眼,孱弱又可爱。
于是他又问:“qing,是青色的青吗?”
季青琢这一回没有马上点头,她很认真地对沈容玉说:“我知道青色,但是,它具体是什么样的颜色,我不知道,你可以给我看看吗?”
沈容玉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面颊,似乎,不知道颜色是什么样的,对她而言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原来,还有人比他能见到的东西更少。
保护欲这种东西,总是倾斜向比自己更弱小的人。
沈容玉毕生,贫瘠得可怜的一点保护欲,全部给了季青琢,那小小的一点感情,就像枝头抽出的新芽,缓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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