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什么琢琢,只有你一个人,你疯了。”
说完,前皇后又笑了起来,她似乎并不为自己的疯子儿子悲伤,因为沈容玉同时还是东山皇族皇帝的后代。
恨比爱更强烈,更何况是如此贫瘠的一点母爱,早就被浓烈的恨意掩盖了。
前皇后不吝惜以最尖锐的语言来刺伤沈容玉,在游记被收走的那一天,沈容玉开始怀疑起季青琢的存在。
那一天晚上,季青琢同时也偷听到了会议室的内容,她又走到了角落,孤独地一个人捧着小镜子,她又哭了。
原来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这是一种绝望的、从脚底蔓延至胸口的孤独感,像是冰冷的海水,巨大的水压挤压着胸腔里的空气,让她呼吸困难。
季青琢攥紧了自己的小镜子,没对沈容玉发出一声呼唤。
沈容玉那一晚也没联系她。
互相丢失联系,没等到对方主动呼唤的那一晚,更让双方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太苦痛的生活会磨灭人的希望,他们已经绝望到,连这么一丝好不容易能够触及的温暖光芒,都要觉得是假的了。
后来,联系照常,不论是假是真,他们都需要对方的慰藉。
在滚烫红尘,如炼狱般的人世,必须有人相偕,才能到彼岸。
季青琢说,有的船再破,但只要能渡上一人,便是功德无量。
如此说是对的,苦海慈航,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舟。
直到十年以后,沈容玉问了季青琢一个问题:“琢琢,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季青琢不想忘了沈容玉,她想,只要她活着,还有记忆,沈容玉就不会消失。
于是她对他点了点头,她说:“会。”
此时的她身量高挑,四肢修长,已经是一位漂亮的少女了,她认真的时候,眼眸晶莹。
季青琢的双眸总是无神的,很呆,也很可爱,但只有在看向沈容玉的时候,那眸中漫无目标的焦点会落在他身上,这一瞬间,她的眼睛仿佛闪着光。
像是春日里最深处藏着的一朵花,借着偶尔落下的日光,孤独盛开着,只为了不经意间掀开茂密枝叶的人而开放。
沈容玉恢复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他记得那时候的季青琢虽然还是沉闷无趣,但也有些鲜活气息,并不像他刚见她时那样,仿佛完全枯萎了的死木。
她那时候的状态,就像是有人强行将一个死了的人救活,但是她已经不想活了。
季青琢还是美丽漂亮的,但她那时像一朵被丢到抽屉角落的干花,无人欣赏,无心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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