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看,你快看嘛!」三岁大的男孩用手指兴奋比划着大街前方围了一大圈人之处,道。
顾逢霖低头笑看兴奋不已的孩儿,「你啊!要是念书习字有看人家卖艺一半认真就好。」
「爹爹……」男孩嘟起小嘴,抗议又央求地仰着小脸,抓着顾逢霖的手左摇右摇。
「走吧。」
还是敌不过那张小脸,抓着儿子的腰将他高高举起,放到自个儿的肩膀上,道:「坐好了。」
坐在爹爹的肩膀上,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小手抱着顾逢霖的头稳住身子,好不开心:「哇,好高喔,爹爹快走、快走啊!」
「是是是,爹爹这就扛着大老爷去看杂耍。」
摇头,心想回去后又要被孩子他娘说教了。夫人又要说他太宠儿子,宠得连爹爹的威严都不要了。
只是——
看着棠儿如此开心,自己也随之开心。
能成为父子是种缘分,为何非要板脸严教才是做父亲该有的样子?为何非要逼孩子按照自己的期望过他的一生?
这种所谓的勤教严管、这种所谓的逼迫,最终得到了什么?
不就是父子亲情的淡漠疏离?不就是名为父子却从未好好坐下来谈谈心,连仆人连奶娘都还陌生的关系吗?
自己经历过的,不愿在孩子身上重演,疼一些宠一些又何妨?小孩子本就该在双亲的呵护下快乐成长,他希望棠儿是个被爱与幸福环绕的孩子,身为一个父亲,他如此盼望。
顾逢霖以二十有六之龄位列公卿,受命为御史大夫。家中三代均为要臣,兼以他刻苦励学搏得科考头名,其文采连圣上亦赞誉有加,得此结果,顾逢霖不意外,世人也不意外。
新官初任,尤其还是如此高的位置,手底下也都是些不好驾驭的主儿。顾逢霖整整三个多月案牍劳形未曾回府人也消瘦许多,但总算服了底下那帮子人,渐渐地将一团乱麻似的案子理出些雏型。
这段日子里,若不是顾棠那小家伙隔三差五地跑来探望添了许多乐趣,不然真难想象几个月没见到儿子,自己会难受成什么德性。
方踏入家门,下人们随即通传给夫人,顾逢霖才坐下喝了半杯茶,自己的夫人已来到厅前。
「相公。」
「夫人。」
女子年方二十,相貌清秀仪态端庄,俨然出身非凡。得宜的行止下,却是冷冷冰冰,仿佛眼前的人并非与之举案齐眉托付终身的夫君,仅是个擦肩错踵的陌路人。
顾逢霖垂下眼帘,又一次暗叹……
政治联姻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尤其当二人皆出身世家,婚姻大事更由不得自己作主。男子还好些,就算不喜欢自己的元配夫人,还可以有妾,如果妻妾仍嫌不足,寻花问柳风流于胭脂粉堆无何不可。
女子却不同,纵使所嫁之人非己所爱,仍须一辈子向着这个男人直到老死,不仅如此,还须背负传宗接代的责任,倘若生不出儿子,面对的是世人的嘲讽、是七出之大罪。
虽明知婚姻大事不由自己作主,却仍憧憬着与妻子能从毫不相识的两人,渐渐地透过相处,成为让人羡慕的美眷。
只是……
看着自己的妻子又一次在无可挑剔的行止得宜下错袖躬身而后退去,顾逢霖只能叹气,用叹气掩饰心中的失落。
他不是个爱好风流的男人,只求有一个彼此深爱的伴侣,这难道错了吗?希望与妻子齐眉到老钟爱不悔,难道也错了吗?
「爹爹怎么啦?怎么又皱眉头了?不舒服吗?还是爹爹不开心啊?」
紧锁的眉头被小小的指头轻轻揉开,看着自己的儿子,顾逢霖终得一笑。
「爹爹没有不开心,爹爹只要有棠儿就好,只要看着棠儿爹爹就开心了。」
「嘻,那棠儿就巴着爹爹不放,这样爹爹就不会再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