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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面具并不难摘,没有用法术牢牢黏在脸上,也并不沉重,沈却寒很轻松就将它取了下来,随后手开始哆嗦——一代天才剑修,会拿筷子时就会拿剑,他当年被困孤城死到临头时,手也没有抖成这样过。

眼前人神容清俊,骨相上佳,眉眼轮廓还有他熟悉的影子,因为长开了的缘故,五官比少年时更为深邃,从前那些清秀圆润的弧度都收束成利落陡峭的线条,转折分明,肤色倒还一如旧时白皙。然而这副可堪入画的容颜,却被左颊突兀蔓生的纹路撕裂,染上难看的青黑色,成了一张可怖的、支离破碎的脸。

面具落地,当啷一声。

沈却寒毫无预兆地突然动手,两下就扯开了南风束得整整齐齐的衣襟,平直的肩头锁骨撑起了行将滑落的衣衫,也撑了一片画纸似的苍白肌肤,那些鬼魅一样的黑色纹路顺着脖颈爬满半身,像从深黑地底伸向人间的触手,牢牢缠绕住南风,迟早要把他拖进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谁干的?”

沈却寒耳边嗡嗡地响,好久没能回过神,他以为自己声音还正常,但其实微不可闻。

一只干燥冰凉的手轻轻攥住了他拉着衣襟的手,南风眼神里的坚冰已经融化了,有点无奈地试图去哄他气炸了的师兄:“很丑,别看了。”

被人这么直白地剥开伤口,要说没有一点难堪是不可能的,南风要是不在乎,也不会用面具把脸遮起来,但沈却寒的反应比一切轻柔言语都能令他感到慰藉,有个人比他更在乎身上的伤疤,他反而能坦然地叫痛嫌丑、撒娇示弱,就好像小孩子摔倒,其实并没有多痛,但是有人哄就会哭得更大声一点。

沈却寒抚上他冰凉的脸颊,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痛了他,但从那咬牙切齿的语气来看,杀意明显已经压不住了:“告诉我,谁干的?”

身下突然传来“哐啷哐啷”的撞击声,沈却寒才刚感觉到棺材板上传来的震动,南风已反应飞快地一把将他抱了下来,退到三步开外:“没事吧?师兄,怎么了?”

沈却寒推了推他的手臂,主动与他拉开了一点聊胜于无的距离。刚才事发突然,南风来不及整理好衣裳,于是沈却寒自作自受,脸颊匆匆与他袒露的半边胸膛贴了一下,就跟被火舌燎了似的,耳后根立刻红了一片。

“没事。”这横生一岔来得正巧,暂时打断了沈却寒的怒火,令他稍稍收敛了寒冰般的杀意,但语气仍算不上好,“你这棺材里装了些什么玩意儿,怎么还闹鬼呢?”

南风视线完全被他耳后那一抹红黏住了,漫不经心拉好衣服,胡乱一拂袖,气劲将棺材板推开一道两掌宽的缝隙:“没有闹鬼,是你的剑。”

说完他才感觉不对,但补救也晚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沈却寒走到棺椁边上,从里面捞出了他那把本该陪他一道粉身碎骨的佩剑。

剑名“惊雪”。

“惊雪”通体银白,剑锋轻薄,动起手来就如同一道飘逸的风荡开皑皑雪雾,观感极美,可惜当年一战遭到魔气侵蚀,自中间断为两截。

沈却寒身故后,这把剑作为他的遗物被葬在九云派剑冢,后来门派树倒猢狲散,南风就把它带回了松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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