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息的工夫,只剩下了他一人。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男人,望着这副场景,面色惨白,忍不住拉紧缰绳,往后退了退。
“沈峥,你……你究竟是何人?我家老爷怀疑得不错,你果然有问题!”
“我是何人?”誉王冷笑了一声,慢悠悠从箭袋中取出一箭,“这个答案,你自己下去问阎王吧。”
他缓缓拉开弓弦,目光如炬,全然不似踏青那日的生疏犹豫,箭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直指面前之人。
黑衣男人见此情形,一不做二不休,似是不信他的刀还没眼前这个人的箭快。
他猛夹马腹冲来,一手抬刀直直劈下去。
碧芜呼吸一滞,因刀落下的方向并非誉王,而是她。
她下意识闭上眼,惊叫出声,然下一刻只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鼻尖蔓延开来,她大着胆子睁开眼,幕篱的白纱上溅了几滴鲜血,一双猩红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羽箭正中他的额顶,咽喉处还被插入了一把匕首。
他僵直着身子从马上摔下去,发出“砰”一声闷响。
暗处走出两人,在马前单膝跪下,“殿下,是属下来迟。”
“都处置了。”誉王淡淡道。
“是。”暗卫领命熟练地处理起了尸首。
碧芜挪过眼不想去看,可即便看不见,那副血淋淋的场景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将胃里的恶心感复又勾了出来。
听着怀中人略有些凌乱的呼吸,誉王剑眉微蹙,正想说什么,却见她蓦然俯下身,不住地干呕起来。
他唯恐她摔下马去,伸手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碧芜觉得自己连胃都快呕出来了,身子也越发软弱无力。
少顷,头上的幕篱被一把扯了去,或是瞧见了自己苍白的面色,男人的眉头一时皱得更紧了。
碧芜开始觉得头晕眼花,甚至眼前有些发暗,她下意识攥住男人的衣襟,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来不及吐出一个字,眼前一黑,彻底晕厥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小琏将她和七岁的旭儿藏在隐蔽的树丛间,嘱咐他们好生呆在此处,莫要出声。
碧芜没能拉得住转身而去的小琏,只能听她的话,一边安慰旭儿,一边心惊胆颤地等啊等,直到誉王亲自带着御林军赶来,救下他们。
她将旭儿交给御林军统领,心急如焚地在尸横遍野中一声声呼喊小琏的名字,最后却是在角落里听见一个极其微弱的回声。
那个与她一起共事六年,爱脆生生叫她姐姐的姑娘,此时身中数箭,奄奄一息,鲜血将她的粉衫染得通红。
但直到最后一刻,她还是艰难地笑着安慰她,让她莫要伤心。而碧芜只能抱着那具逐渐冰凉僵硬的身体,哭得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