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需知晓他父皇真的很爱她,与他父皇这一世好好的,便够了。
初春的暖阳自窗外透进来,将枝叶和窗棂的剪影映在榻桌上,母子二人隔着遥远的两世,默默地交谈着,直到一个时辰后,喻淮旭才在孟九的催促下,起身离开。
喻淮旭走后,碧芜一人在空荡荡的正殿内,默默坐了许久。
近酉时她才召银铃进来,教她命御膳房多备几道菜,她想与陛下一道用晚膳。
银铃应声退下,然到了晚膳时候,却不见成则帝来,碧芜觉得有些奇怪,便差宫人去问,半炷香后,宫人回来禀,说陛下政务繁忙,恐是没办法来用膳了,让她不必等,晚间也早些歇下。
听得此言,碧芜点了点头,只觉有些失落,草草吃了些,翻了几页书,就沐浴更衣睡下了。
或是没了那烦扰她多年的心事,嗅着那幽淡的安神香,她几乎一沾了软枕便睡了过去。
只,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仿佛来到一个殿中,殿内空荡荡的,烛火昏暗,明灭不定,她看见殿中央立着一副棺椁,与旭儿当初用过的那副棺椁有几分相像。
棺椁旁有一张供桌,其上香烟袅袅,桌案前,站着一人,碧芜只觉那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她缓步上前,很快便认出了那人。
是陛下。
他苍白的面容与最近几日她见过的他很是相像,只看起来更是憔悴,双目空洞,宛若游魂。
碧芜心口一滞,说不出的难受,她低低唤了一声“陛下”,可男人无动于衷,似乎并未听见她的声音。
他只拖着步子,靠着棺椁坐下,长叹了一口气,露出些许苦笑,缓缓道。
“阿芜,今日又是不曾梦见你,想来你应是恨透了我,就连来梦里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乍一听见“阿芜”二字,碧芜不由得惊了惊,她看向那副棺椁,才明白躺在里头的人是她。
那厢的男人还是喃喃着对着棺中人说话,“我从来自以为将你护的很好,却不曾想过我才也是害你最深的人。若当初梅园那夜我忍住了未动你,抑或是在你入宫后选择将你嫁给裴泯,你过得会不会比如今更好些。”
他说至此,露出自嘲的一笑,“可应是不可能了,因重来一回,我大抵也对你放不了手。”
这话倒没错,重来一回,他亦只会诓骗她,欺负她,想尽法子将她束在身边。
碧芜只觉鼻尖一酸,正欲向男人走去,却见倚靠着棺椁的身影蓦然消失不见了,一眨眼的工夫,他复又立在供桌前,燃了一柱香,看着袅袅的香烟,或是觉得有些讽刺,他蓦然低笑了一下,看向棺椁道。